“当初哀家没有坐上的位置,哀家希望你能坐上。”
“可你呢,竟叫哀家如此失望。”
说来太后当年也是受了些委屈,先皇对先后感情颇深,便是荣登九五之后,给太后的也并非皇后之位,而是贵妃。
要的,便是裴玄祁唯一的嫡子身份。
仪妃闻言却是不管不顾,丝毫没有体会到太后话中的深意,张口便斥道:“蕴玉不过一婕妤,她再受宠又能如何?我若不施以手段,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爬上来?”
“当初您既然用了那药,只怕也不是给常人用的吧。”
仪妃不傻,心中隐隐猜到些端倪,能叫太后这般谨慎的,想必她下毒之人,乃是先后。
虽然那时她年纪尚小,却也清清楚楚地记得,裴玄祁的母亲是如何一天天日渐衰弱下去,最终给自家姑母腾了位置。
“放肆!”太后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怒火直冲天灵。
茱萸连忙上前跪地劝解:“太后息怒娘娘她一时气急口不择言”
“气急?”太后冷冷扫了仪妃一眼:“她若真有脑子,就不会为了一个婕妤而用那药!”
“哀家问你,”太后眸光如刃:“容婕妤服药发病之事,皇帝可曾亲眼见过?”
仪妃咬唇,片刻,低声应道:“侄女不知。”
“蠢货!”太后怒极反笑,抬手指着仪妃便道:“滚!给哀家滚出去!”
仪妃何时受过此等侮辱,几乎立刻便憋着眼泪冲了出去。
内室中,太后仍在暗自后悔,怎就将这么个蠢货送入宫中了。
茱萸上前劝了许久,却见太后忽然拧眉道:“当初,皇帝也曾见过先后的孱弱样子,若他真见过容婕妤发病,从此心生疑窦,你说,他会不会怀疑到哀家身上?”
那可是杀母之仇啊。
茱萸连忙扶太后起身,轻声劝道:“仪妃娘娘年少气盛,一时用错了法子,也未曾深思后果。太后且消消气。”
太后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半晌后缓缓道:“哀家哪里是气仪妃,哀家,是怕皇帝想通了。”
“你现在就去一趟太医院,告诉薛岐,让他将先后的脉案重做一份,要细致写,定要先后的症状是体虚寒疾,久卧成痼。记住,必须写得滴水不漏。”
茱萸当即领命退下,原处,太后疲倦地靠在榻上,伸手捏了捏额角。
**
昭月宫内,珠帘微晃,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伺候的宫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出。
仪妃自慈宁宫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径直进了寝殿后猛地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抬手掀了床榻的帷幔,身子一
侧,便狠狠地扑了上去。
她双手抓紧锦被,将脸埋入软枕之中,内室中依稀能听见轻微的啜泣声。
“娘娘”崔嬷嬷疾步入内,眉头拧得死紧,见她这般模样,连忙走上前去,坐在床边轻轻拍她后背,低声劝慰道:“别哭了,您这回宫中一片眼红,传出去让人听了去,反倒落了口实。”
仪妃却全然听不进去,哭得嗓子发哑,字句间含着刻骨的怨恨:“她就那般不容我么?我不过是用了点药,也没真害死谁,怎的她就把话说得那般重?太后她早年能对先后下药,如今却要治我一个妃嫔的罪?她就不是为了护着那贱人!”
“娘娘慎言!”崔嬷嬷眼神一凛,低喝了一句,又压低声音劝道,“太后到底是老祖宗,那事如今也没人敢再提一嘴,娘娘切莫逞一时口快。”
若是这话传到圣上耳朵里,别说仪妃和楚家,就连太后也全完了。
仪妃却挣扎着抬起头,眼圈通红,声音发颤:“嬷嬷,你说,她是不是想扶持薛承徽?是不是早就瞧我不顺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昨个儿圣上去了她那儿一趟,回去便传了薛承徽侍寝,定是她替那贱人说了话!”
崔嬷嬷一顿,眸色微暗。
“娘娘不必自扰,薛承徽”她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继而低声道:“已是充华了。”
仪妃怔住,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今儿个早上,圣上离开章华馆的时候,已然口谕晋了薛承徽为充华,赏了云锦百匹、金叶十两”崔嬷嬷轻声说完,便有些担忧地望着仪妃。
寝殿里霎时静得可怕。
仪妃脸上的神情,一寸寸僵住,眼中怒火翻腾,又像是被人当头重击,失了神。
“充华?”她呢喃一声,咬牙切齿道:“就那点姿色,就侍寝了一夜,就能封为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