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玉静静望着她,盏中茶水氤氲未歇。
她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讥讽:“可我如今在宫中,既有圣上恩宠,又有荣华富贵环绕,为何要冒这般危险,就为了出去瞧瞧外头的风景?”
楚流烟却是满面笃定:“修仪心中明白,荣华富贵,于你而言,从不难得,真正难得的,是一份不受拘束的自由。”
蕴玉轻笑一声:“多谢将军提点,只是今日之事,还请让我再想想。”
“这是自然。”楚流烟扬了扬下颌,拱手告辞,似是笃定蕴玉定会答应下来。
待亲自将楚流烟送走,蕴玉才冷笑一声。
若是当初能有人同她说这话,她定然喜不自胜。
只可惜是仪贵嫔亲手将她逼上这条路,如今已九死无悔。
她眸光如水,指尖在红唇上轻点,轰然笑开:“原来楚家觊觎的,竟是禁军之位么?”
楚流烟还是太过自负,总以为宫中的女人不如她眼界宽广,才会犯下如此错误。
不管她有什么仰仗,既然如今叫她知晓了,那她定然不会叫楚流烟和仪贵嫔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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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前,御前传出消息,圣上今夜不入后宫。
消息传至昭月宫时,仪贵嫔微微松了一口气,起身摁了摁额角,便道:“行了,歇了吧。”
说着,她提步走至内室的妆台前坐下,随手捏住鬓边的珠钗取下。
分明瞧着无甚在意,可那珠钗在她手中却微微变了形。
崔嬷嬷站在她身后,看在眼中,却半点不敢多嘴。
“圣上不来”她嗤笑一声,忽然提起了楚云筠,语气轻慢带刺:“倒是叫东侧殿那个空欢喜一场。嬷嬷可曾瞧见她今日在慈宁宫的模样,搔首弄姿,恨不得将一张脸贴到圣上怀里去,结果呢?连门槛都没摸着。”
楚云筠,便被她打发住在了东侧殿。
西侧殿自蕴玉住过以后,她便存了忌讳,不肯再叫旁人住进去,也怕再出一个蕴玉那样的人来。
身后崔嬷嬷抿了抿唇,依旧是忍住了。
仪贵嫔却仿佛尚觉不过瘾,又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太后啊太后,呵——还真是不会看人,她以为,圣上真能喜欢楚云筠么?”
若真喜欢,就不会在慈宁宫问她的意思了。
想到此处,仪贵嫔一颗心只觉又胀又酸。
她忽然垂下眸子,低喃道:“嬷嬷,你说,若是让本宫重来一回,你猜我还会不会站在楚家那头?”
她后悔了,她后悔的要死,却也无计可施。
崔嬷嬷微怔,想要劝慰,却又念及前几次的不快,便只低声道:“娘娘受了委屈,终有一日,圣上自会明白娘娘的一片心。”
仪贵嫔淡淡“嗯”了一声,神情却冷静了下来。
崔嬷嬷,向着的也是楚家,不是她。
夜深,仪贵嫔安然躺在榻上,似梦见了什么美梦。
月色之下,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迈着极轻微的脚步而来,径直朝榻上走去。
第109章心狠帐子被人从外头掀开……
帐子被人从外头掀开,仪贵嫔有些混沌地睁开眸子,正要惊呼出声,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拢入怀中。
来人身形俊朗,呼吸之间尚且喷洒着酒气,他一手掩了仪贵嫔唇舌,一边低声在她耳畔道:“是朕。”
仪贵嫔身形微颤,恍若梦中,脱口便道:“圣上来了?”
她一边说着,便要撑身起身唤人点灯,手刚一抬,却被男人一把拽回榻上,他指尖尚且带着淡淡的温热,触在仪贵嫔肌肤上仿佛点了一团火焰。
“别声张,”裴玄祁低笑了一声,声音低哑:“朕不过是想同你说说话。”
仪贵嫔闻言,心头一跳,旋即小心翼翼道:“圣上醉了?”
裴玄祁却似未听见这话,只垂眸看着她,眼里晦暗不明。
他一手撑在她身侧,低头贴近她面庞,语气忽然有些冷意,又似自嘲:“楚徽兮,你知道么?朕原本,是真心想要与你重归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