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么这么晚?”徐元烛按住她乱动的手,“你们宗门的晚课有这么久吗?”
“你又不是我们宗门弟子,怎么知道我们晚课有多久?”沈雁归信誓旦旦,“大家都是这个时候回去,我可没有因为偷懒被罚留堂。”
徐元烛笑一声,伸手摸了摸沈雁归乌黑的长发,像是在哄一只顽皮的猫,手上力道比往日轻了两分。
“你有心事?”沈雁归抬头。施颂真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饮露宫那张柔软宽阔的大床上,乌发铺满枕面,一手举起搁在头顶,仰面睡得正酣。
是的,她醒来了,看到自己在睡觉,这并不矛盾。
因为她半透明的元神已然离体,正晃悠悠飘在帐顶上,俯瞰她不拘一格的绝美睡姿。
施颂真差点以为自己又死了,可仔细一瞧,她的身躯呼吸绵长,面色红润,显然还活着。此刻以旁观的视角近距离观摩她这具新身躯,多少有些惊悚怪异。
她朝身体里飞去,试图让元神归位。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元神就是无法与肉躯合二为一。
莫非是昨晚那颗抑情丹的药效太猛,又炸又晕的,将她折腾出离魂症了?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自己这具肉身刚炼化不久,本就需要时间慢慢融合元神。
对了,昨晚她不是和那群叛贼打到一半情花咒发作了吗?
昏迷之下如何回房的?
不可能是玄溟神主送她回来的吧?谢扶舟或有怜香惜玉的善心,可神主可没有。
正想着,殿门被人打开,谢扶舟踏着纤薄的晨光走了进来。
“神主?”
施颂真眼睛一亮,忙飘过去道,“你来得正好,快瞧瞧我这是怎么回事?”
可谢扶舟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径直穿过她的元神而去。
他行至窗边的小榻上坐下,自顾自沏了杯茶,垂眸浅啜了一口。约莫嫌弃味道不佳,又将茶盏搁回小桌上,习惯性支肘撑着下颌。
从施颂真元神的角度,可惜清楚地看到他每一根纤长的眼睫,镀着晨曦的金光,格外好看。
还好元神没有心脏,情花咒对她的影响不似先前那般大。
“……神主?谢扶舟!”
施颂真的元神歪身坐在坐榻的另一边,倾身凑近,伸手在谢扶舟的眼前挥了挥。
谢扶舟有所感应似的抬眸,施颂真还未来得及欣喜,就见谢扶舟的目光穿过她,望向床上酣睡的倩影。
好吧,原来是在看那里……
不对,你小子在看哪里?!
谢扶舟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朝床榻行去,在她身躯旁站定。他单手撑在床沿,俯身打量着施颂真沉睡的身躯,皱了皱眉。
他终于发现不对了吗!
施颂真迫不及待地飘过去,却见谢扶舟勾起一抹坏性的笑,伸指捏住了她肉身的鼻子。
肉身呼吸不畅,轻轻蹙起眉头,连带着她的元神也紧绷起来。谢扶舟却像是得了乐趣似的,松开手低低笑出声。
施颂真的元神旁观着这一切,对他的幼稚行径感到无言且震惊。
莫不是谢扶舟飞升成神时不仅丢了记忆,还丢了脑子?
可惜,施颂真天生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礼尚往来,她骤然催动元神飘近,捏起自己元神的一缕发丝,在谢扶舟那张紧致俊俏的脸上挠了挠。
谢扶舟毫无反应。
施颂真又骤然飘近,再近,更近……最后几乎面对面贴上少年俊朗的面容。
两人的唇瓣仅有一线之隔,她清楚地看见谢扶舟眼睫抖了抖。
徐元烛手上动作一顿:“没什么。”
“说没什么,就一定是有什么。”沈雁归不相信,“快说!不然我就把你推下去!”
她勒紧胳膊,是个十足的威慑。然而对方只是笑了笑。青年注视着远方群山,忽然问:“如果夷安遇到了一个必须要杀的人,但没有十全的把握,你会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