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里斯嘴角含笑,哪怕提起爱人的离去毫无波动,语气平平,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无趣、与他无关的故事。
“哦,所以你逃跑的时候病急乱投医,从荒星带回来一个白眼狼。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提拔起来,结果人家野心大了想推翻你是吗?”
兰易斯算是发现了,看着贵贵的雄虫,都一个通病,说话跟念诗似的。
法斯特偶尔还夹杂着几句人话,眼前这位是装都不装了。
他靠着极强的自制力才没有走神,顶着风雪做出了一篇堪称完美的阅读理解。
“恶贼伏诛,万民同庆,听着也没什么遗憾。你想让我提前把你们分开?”
“啊,在你们听来大概是这样一个故事。”
阿尔里斯失笑,似乎将故事中的人与自己分的很开。
谎话终究是谎话,哪怕听一千遍,阿尔里斯也不信。
时光已经过去的太久。
他再不会谈起那夜风雪多大,如何一点点摸索学着荒星手语,互相依靠着狼狈取暖的夜晚。
那些曾经都随着他的逝去埋在雪里,为数不多的回忆也终将在生命的长河里遗忘。
所有人都说——
提西里狼子野心。
是他受了蒙蔽,他没有做错。
可阿尔里斯知道不是这样,把他从废弃的金属堆里翻出来的青年,眼神火一般灼热而明亮。
与荒星格格不入的耀眼漂亮,在暗夜间闪闪发光,像一枚自然雕琢稀有难遇的宝石。
“可是,是我食言了。
没有照顾好他。”
孤身良久的虫皇陛下终于可以和人说出这句话,低落的神情中隐隐带着释然。
他似乎独自思考了很久,也酝酿了很久,低语道。
“是我让他离开了他自小生长的地方,
用权势蒙住他的眼睛,
情爱蒙蔽了他的心灵,
以至他滋生妄念殒命。”
荒星的虫啊,似乎从不知道是非善恶,心底永远坚持那套成王败寇的理念,珍贵的生命也毫不在意,随时可以作为被抛却的赌注。
阿尔里斯苦笑,“我既不是一个优秀的君主,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明明知道他罪无可恕,还是想让他陪在我身边。
他却远比我洒脱,从审判庭回来时神情是少见的张扬。
直着腰,仰着头告诉我:
如果可以,把我埋在东边吧。
我想回家看看,阿尔里斯。”
看似平静的虫皇心中恍然无措,手中暗暗缩紧,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像是一尊悲悯永恒的神像,回应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与结局。”
红色的马尾在空中扬起好看的弧度。
望着提西里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他终于意识到,隔着重重宫殿,层层台阶,千人万事。
已经很有没有看到提西里挺直的背脊,与艳丽嚣张到极致的面容了。
张扬的发丝规规矩矩地束在耳后,高昂的头垂了下来,打磨成主星里模范的样子。
唯有零星的夜晚,他们唇齿相依,肆意汲取彼此身上的温度,仿佛依旧是贴心的爱侣。再在第二日的清晨后形同陌路。
是什么让提西里哪怕明知前路黯淡也要奋力一搏,变得疲惫偏激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