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飘忽。不知道过了多久,伊洛恩放下手链,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感觉腰酸背痛。
他点了点数量,一共160多个,差不多了。
双眼困得酸涩难当,伊洛恩于是起身去浴室洗了一把脸,冷水冲洗着脸颊,稍微缓解了长时间工作的疲惫。
他看着镜子里头发绿绿的自己,才恍惚想起自己还没把伪装取下来,直到现在,虫纹贴纸和假发都还稳稳当当地戴在他的头上。
托这边低温天气的福,他已经两天没洗澡了,甚至直到现在才想起这回事。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伊洛恩摸了摸脸上的虫纹,布莱克给他的这张贴纸有点像是纹身贴的材质,防水且不易脱落,乍一眼根本看不出是贴纸。
反正黑市也挺危险的,要不还是就这么戴着吧。
回到床边时,伊洛恩已经清醒了一些,他下意识摸了摸露比的脊背,却忽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
怎么这么烫?
伊洛恩蓦地一惊。
他急忙俯下身,掌心贴上露比的额头,那异常的温度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回事,露比怎么又发烧了?
他低声呼唤道:“露比,露比。”
露比的呼吸急促而微弱,像一只搁浅的小鱼,嘴巴一张一合,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两眼紧闭,似乎又陷入了昏迷。
伊洛恩想起阿克曼昨晚的操作,连忙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硬生生从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喂进露比的嘴里。
煤油灯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露比却完全没有醒转的迹象,滚烫的体温也毫无变化。
“露比!”
伊洛恩慌得六神无主,脑筋飞速运转,难不成是他的眼泪昨晚生效了一次,今天就不起作用了?
还是说是因为今天喂的量少了,所以见效变得更慢?
但露比今晚烧的比昨天还要厉害,这么高的体温,如果再拖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伊洛恩想起以前听说过的那些传闻,什么发烧后变成弱智,还有落下残疾,只能瘫痪在床……
露比那懂事乖巧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眼前,似乎还在认真地说着:“露比也要帮忙。”
伊洛恩一咬牙。
他决不能让露比变成那样!
伊洛恩咬住自己指尖的伤口,鲜血再次涌出。他毫不犹豫,将手指塞进露比的嘴里,低声说:“来,把这个也咽下去。”
虫崽眉头紧皱,脑袋扭开,似乎本能在排斥血液的味道。伊洛恩将手指泡在水杯中,将血液稀释,然后托起露比的后脑,强行给他喂了下去。
咕嘟,咕嘟。露比无意识地吞咽着,将那杯泛着铁锈味的凉水全部喝了下去。
伊洛恩守在一边,感觉度秒如年,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声音微微发抖:“露比,感觉好点了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记得昨晚露比吃掉眼泪没多久,就能睁开眼和他说话了。今天应该也差不多吧?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过了一秒,两秒,三秒。
露比突然睁开了眼睛。
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却不再是白天时那种圆润明亮的模样。虫崽碧绿的虹膜急剧收缩,已经变成了针一样的竖瞳,且随着剧烈的心跳而不断震颤。
露比的手脚再次开始颤抖,起初只是轻微的抽搐,转眼间就演变成全身性的剧烈痉挛,胳膊腿在床上乱踢,身上的肌肉像是活蛇一样疯狂地抽动。
床板在他的动作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伊洛恩大惊失色,急忙按住他不停乱动的身体,唤道:“露比?露比?!”
“嗬……嗬……”露比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他在伊洛恩的手掌下猛烈地挣扎,突然一口咬在床沿上。
咔擦!陈旧的铁制床架像一块酥脆的饼干,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在幼崽的犬齿下几乎摇摇欲坠。
伊洛恩吓得魂飞魄散。
他踉跄地冲出门去,用力狂敲对面的房门:“阿克曼!阿克曼!不好了!”
门内的阿克曼翻了个身,发出不堪其扰的困倦嘟囔:“小祖宗啊,我已经是把老骨头了,真的经不起你们天天这样半夜折腾啊。”
伊洛恩急的满头大汗,欲哭无泪道:“对不起,但是真的出事了!拜托您出来看看,露比,露比他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