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们的孩子,别再继续研究了。”最后留下的影像里,苍白的雄虫朝他虚弱一笑,像是冬天的最后一片雪花,“不要担心……我会永远陪伴你们的。”
他此生挚爱,最终把自己融化成了一瓶小小的药水,永远封存在方寸之间的水晶瓶中。
塔兰托用手指托起胸前的吊坠,水晶瓶中,温柔的天蓝色液体缓缓流淌,泛着温柔的涟漪,仿佛是雄虫最后望向他的眼眸,对他露出含着眼泪的微笑。
昔日的天之骄子已然梦碎,他赴死的决心如此坚定,明明是要永别的,可是为什么又要用那样留恋的目光望着自己,为什么又要留下这个瓶子呢。
塔兰托已经不是当年的纯情少年,他亲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也经历了无数的背叛和算计。他的心冷硬如铁,本来不该想起过去那些事,也不应该动摇的。
可他在看着伊洛恩和诗因的时候,却清楚的感受到心中的震动。仿佛有些被他忽略,或者被他遗忘的东西,正在突破冰封的心墙,飞速生长,生根发芽。
——啊,能够毁灭世界的武器。
塔兰托心想,这位黑头发的雄虫没有说谎,他千真万确,为自己展示了这样的武器。
原来真的有一样东西,能够统御世上所有强大的力量,毁灭陈旧的世界,也带来新生。
是爱。
所谓智神的诅咒,并非单纯只是雄虫的基因病和雌虫的衰亡期,而是以这些缺陷为囚笼,剥夺了他们爱与感受爱的能力。
他的伴侣为他和埃尔文留下的遗产,并非痛苦的记忆,而是爱。
他封存的实验记录是因为爱,留给他的津液药剂是因为爱,那不舍而决绝的目光,还是因为爱。
泪水无声滑过枯槁的面容,像是一滴融化的雪水。
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他自诩坚定地执行着对方的遗愿,扫除了那么多智神派来的奸细,却一直都想不明白呢。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够扫清智神布下的阴霾,那一定是一颗历经磨难,却依然能平等包容所有苦痛,明明千疮百孔,却依然能够给予温暖和悲悯的,柔软而慈悲的心。
塔兰托将水晶瓶贴在唇边,仰起头,望向天穹。
智神统治的黑夜已经太过漫长,让爱的光芒重新回到他们的天空之上吧。
浩渺宇宙中,深蓝色的军舰缓缓前行。
与殷红军团的舰队汇合之后,高级军官们快速交换情报,达成共识后,舰队整齐划一地驶入跃迁点。
窗外的空间瞬间扭曲,下一秒,第一星系的璀璨星光已近在眼前。
会议室里,诗因与宝格利正用全息视频正在激烈讨论作战方案。而在舷窗边,三个少年正头挨着头地挤在一起,鼻尖几乎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奇幻的宇宙景象。
鲁瓦说:“我还是第一次来到第一星系。”
埃尔文兴奋地用力点头:“我也是。”
露比歪着头,皱眉说:“唔,我是在中央星出生的……但也没有在太空中看过家乡呢。”
鲁瓦认真地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得出结论:“看起来和别的星系也没什么不一样。”
都是黑漆漆的背景,发光的恒星,彩色的星云,各种小行星,无非是换了颜色,或者排列组合的方式,但是远远望过去,的确大同小异。
第一次进入太空的虫,可能还会对这种宏伟景象感到惊奇,但是鲁瓦常年跟着米拉在太空里四处游荡,回到地面的次数都变得屈指可数,早已经看得没有感觉了。
埃尔文和露比作为宇宙航行的菜鸟,倒是看得十分津津有味,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路过的星星,并且拉着鲁瓦问东问西。
“鲁瓦哥哥,那个是什么?”露比拽住鲁瓦的衣袖,小手指向窗外一道璀璨光尾的星体。
鲁瓦道:“是彗星。”他像个经验丰富的星际导游,沉稳地解释道:“像这种拖着长尾巴,还到处跑的石头,都叫做彗星。”
“噢!”露比恍然大悟,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埃尔文则陷入了思考之中。他眯眼看着某个方向,忽然皱眉问:“等等……那个也是彗星吗?”
鲁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圆形的不明物体正在缓慢朝他们靠近,蓝光一闪一闪,仿佛是一只暗中窥视的眼睛。
他仔细看了一会,声音蓦地沉了下来:“不,那不是自然天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艘军舰!
“少将!”通讯器中传来军官急促的呼喊,背景里是此起彼伏的警报声,“雷达发现不明物体!能量读数异常,怀疑是智能监测装置!”
诗因眉头一皱:“立即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