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拿!”张伟已经不由分说地拿过了行李包,动作熟练而体贴。
他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伸过来,想要搀扶“王雅”的胳膊,“慢点走,小心脚。”
搀扶?
不行!
绝对不行!
李阳(王雅身体)如同惊弓之鸟,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动作之大,牵扯到右脚踝,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她)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
“小雅?”张伟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的困惑和受伤清晰可见,“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吓坏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他上前一步,关切地想再次查看。
“没…没有!”李阳(王雅身体)慌忙后退一步,高跟鞋一个不稳,身体剧烈摇晃,吓得张伟赶紧伸手虚扶,却不敢再贸然触碰。
“我…我自己能走!”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尖锐和慌乱,强自镇定地补充道,“就是…就是还有点…头晕,不太喜欢…被人碰…”这个借口苍白而无力,但此刻他(她)的大脑已经一片混乱。
张伟深深地看了“王雅”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担忧、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柔:“好,好,你自己走,慢点,我就在旁边。”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小心地护着车顶,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王雅”那因剧痛和紧张而微微发抖、踩着刑具般高跟鞋的身影。
李阳(王雅身体)几乎是逃也似的、忍着脚踝深处撕裂般的痛楚,踉跄地坐进副驾驶。
皮革座椅的气息混合着车内熟悉的、属于张伟的淡淡古龙水味,瞬间将他(她)包围。
这气息本该是“家”的味道,对他(她)而言,却是另一个陌生牢笼的预兆。
张伟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医院。
李阳(王雅身体)僵硬地坐着,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双手紧紧交叠放在膝盖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身边这个男人,这个“丈夫”,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那关切的余光,都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他(她)紧绷的神经上。
扮演“妻子”的沉重枷锁,混合着脚踝持续的酷刑和对未知“家”的恐惧,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几乎要将他(她)彻底压垮。
这具身体的每一寸,都写满了不属于他的烙印,而前路,是更深、更黑暗的扮演深渊。
……
消毒水的冰冷气息如同附骨之疽,即使出院数日,每一次呼吸,李阳(被困在王雅身体里的灵魂)仍感觉那股绝望的味道在肺泡里沉淀。
他(她)僵立在镜前,镜中映出的,是被“祂”恶意重塑过的皮囊——王雅的轮廓,却覆盖着非自然的年轻妖异。
金发如凝固的熔金,刺眼夺目;皮肤紧致得近乎虚假,红唇饱满欲滴。
深灰色的职业套装残酷地勾勒出沙漏曲线:纤细腰肢被强力塑身衣勒得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受刑;饱满胸部将真丝衬衫撑至极限;挺翘臀部绷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然而,此刻最让他(她)如坠冰窟的,并非这扭曲的躯体,也非床头柜上那张宣告【李阳,男,17岁,持续性植物状态(PVS)】的死亡判决,而是脚上那双无法摆脱的枷锁——十二厘米的黑色尖头细高跟鞋。
他(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细如钢锥、闪烁着冰冷漆皮光泽的鞋跟上。
右脚踝固定夹板下的深层抽痛是“尝试”的烙印。
出院前那绝望的一幕再次撕裂脑海:当他(她)试图换上王雅一双三厘米软底鞋时,脚掌接触相对平坦鞋底的瞬间——
“咯嘣!嘶啊——!!!”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脆响!
排山倒海的剧痛仿佛要将脚踝生生掰断!
韧带和关节结构被某种力量强行改造,只有在十二厘米鞋跟的支撑下,才能维持那脆弱、痛苦的“平衡”。
低于这个高度,便是拆骨剥筋般的酷刑!
这双鞋,不再是外物,而是成了这具身体赖以“站立”的生理结构本身!
是“祂”刻入骨髓的永恒羞辱!
唯一的“生路”,是顶替“王雅”,回到市一中。
教导主任的电话是最后的浮木:“王老师,高三(五)班的电磁学进度耽误不得了!孩子们就认您!代课老师讲楞次定律孩子们都懵了…您看,克服一下?学校特批您上完课就能走…”
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