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喝完汤,抬起头看太子妃,太子妃正拿上牙咬着下唇,唇角像两旁咧开。
赵清知道,那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尹采绿拎着手帕子上前,温柔地擦了擦他的唇角:“你慢些喝,又没人催你。”
赵清死死咬着牙关,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一睁眼,太子妃一双明眸近在眼前:“好喝吗?”
“……”
“方才那冷学士都称臣妾一片心意,殿下想必更是感动得紧吧,其实也不必这样,臣妾侍奉太子,还有诸多不到位之处,多亏殿□□谅,从不计较,臣妾自知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今后会好好完善自身,尽心侍奉太子。”
说着,她恭恭敬敬垂下头,行了一垂首礼。
赵清听了她这一席话,心中愈发感动:“太子妃,你,孤有你,真是三生有幸。”
改日他定要再去拜一拜母后,母后为他择良妻如此,可谓用心良苦。
二人执手说了一回话,可谓夫妻情深,后来又各自更了衣,牵着手到太子府的后花园里走了一会儿。
赵清难得有空闲陪她,自是绞尽脑汁想些趣事和话题说出来讨太子妃欢心。
只说起“孤幼时难免有个伤风感冒的时候,母后嫌贴身的嬷嬷伺候得不用心,常是整夜守着孤,孤怜母后辛苦,生的病往往是一天之内就好了,从不叫母后费神,太子妃,孤听闻你幼时身体不大好,又自小去了外祖家,可会想家,想母亲?”
赵清心想,太子妃性子率真,又自带一股娇憨之感,似是从没有过什么烦恼,外祖家必是宠她的。
尹采绿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已经许久没有把自己当成薛静蕴了,可此时又不得不当。
便回忆起翠影教过她的那些话,与她说过的,在陇州时发生的那些事。
“哦,臣妾虽不在母亲身边长大,但大舅舅和大舅母极为疼爱臣妾,臣妾身体不好时,都是大舅母抱着臣妾,夜里哄着入睡,那时候,倒也不是很想母亲。”
赵清颔首,早知她是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生长长大的,听她这样说,倒也替她高兴。
只是,太子妃说起这话时,倒不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更像是以第三者的角度在讲别人身上发生的事似的。
“你母亲既能舍得将你千里迢迢送到陇州,定是很爱你的。”
赵清认为,母爱不是那么好衡量,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会把自己年纪尚小的女儿送走呢。
尹采绿听了这话,只是点头,没什么反应。
赵清又温柔道:“你与你母亲不甚亲近,往后可多叫她来太子府坐坐。”
言语间不胜体贴。
尹采绿怔了怔,倒真想回忆起自己的母亲,可她从记事起就在玉笙楼了,再往前的记忆,便是极为模糊不清,隐约有些碎片,完全拼凑不起来。
她一直以来当做母亲的,应当就是柳妈妈了。
对了,刚才听说柳妈妈被太子他们捉起来了。
柳妈妈待她是很好的,许是她从小便听话乖顺的缘故,长得又好看,倒不像是对待其他人那般,柳妈妈从未打骂过她。
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她
,待她长大些,又给她请来江南顶有名的教习先生教她琴技、舞技。
她的认知皆由玉笙楼塑造,自然认为柳妈妈就是待她最好最好的人了。
可她现在知道,她从前的事情,恰是世间女子都绝不想沾染的,是受人唾弃的,柳妈妈也不是一个好人,是个用她们这些女子换取利益的坏人。
她只当自己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地过着,不知自己的际遇在别人眼里是一团糟烂。
她现在倒是知道了,若说从前那受人追捧而高高在上的人格没有被摧毁,那是假的。
只是她必须得活着啊,从前的事情非她所愿,那些曲意逢迎、谄笑奉承,也非她如今认为是对的,事到如今,糊涂地活下去难道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是,多谢太子,今后臣妾会叫母亲常来的。”
如今这般讨得太子怜爱,不也是为了今后他能保自己一命。
想到这儿,尹采绿腰肢一扭,软软地往太子怀里倒去了:“哎呀,臣妾走得有些累了,殿下牵着臣妾吧。”
赵清伸手托住她,这才走几步,便严肃认真地向她道:“太子妃,你该锻炼一下身体了,孤看你镇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吃得也多,还是该多动一动。”他扶她站正。
尹采绿蹙着眉道:“臣妾听你们下午说的,抓了那什么老鸨的,她犯什么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