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明天有一场交响乐。”
“嗯。”
“陈力,你今天忙不忙?”
“还行。”
气得蒋嫣把碗里啃了一半的排骨扔到他碗里,说这肉太柴了,根本咬不动。
他也不说什么。闷头一筷子夹起她咬过的骨头,宽舌一卷,就吃完她的剩饭。
蒋嫣心想,跟他在一块儿,像演默剧似的。好多时候一肚子话,说都说不出来。她妈妈周末让她回去一趟,她还是跟同事一起吧。
“这周末我要回老家一趟,我妈说想我了。”她撂了筷子。
“我送你。”
“不用,高铁也挺好,有同事顺路。周五晚上我去她家,周六一大早就赶最快的一趟出发了。”
陈力点点头,没再多问。
*
周六早上,陈力照旧去买菜。
挑了小排,要肋条那段,肥瘦匀称。应季的春笋是现挖的,根部还带着湿泥,是蒋嫣爱吃的。称重时,摊主笑着问:“小伙子,周末也没跟媳妇儿一块儿来?”
一兜子东西拎在手里怪疼,陈力才突然意识到,蒋嫣周末不在家。
不经意的,关车门的动作就大了许多。嘭得一声,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蒋嫣不在家,他自己对付两顿挂面就完了。这一大袋吃食,突然显得那么多余。
车从市场开出去,往南刚打了一半,不知怎的,一拧就又往东拐了。不出二十分钟,就到了南省城北火车站——
一看表,七点四十,从南省城往青石镇最快的一班车是八点二十五的,这个时间,正是要到站的时候。
打知道要结婚那天起,陈力就把烟戒了。可今天经过车站小摊,那盒子就像在勾他的魂。
“拿一盒。”他哑着嗓子说。
第一口烟呛得他眼眶发红。白雾里,他想找的身影却格外清晰——
蒋嫣穿了条他没见过的碎花裙,裙摆随着步伐一晃一晃,露出截白生生的小腿,正歪着头和女同事说笑。
陈力看得烟灰都忘了弹。
又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出现,跟到她们旁边,手里拎个鹅黄色行李箱,拉杆上还缠着粉色丝带,怎么看都不是大老爷们会使的物件,也不知道是替谁拿。
手机在陈力掌心转了七八个来回,滑的都要抓不住。
人潮吞没那道碎花裙影时,陈力终于划开屏幕,点了置顶的那条。
对话框里还躺着蒋嫣前几天发的消息:“同事婚礼,穿哪条裙子好?”
他当时回:“都行。”
现在,他给蒋嫣转了五千块钱。
补了句:“给爸妈买点补品。”
发送完才看见,自己沾着烟灰的手指在屏幕上蹭出几道灰痕,陈力用袖子拼命去擦,却把蒋嫣的微信头像越擦越模糊。
车站广播响起时,烟盒已经空了。陈力把最后一口烟咽进肺里,发动车子。
副驾驶座上,装着春笋和小排的塑料袋慢慢渗出水来,在座椅上洇出深色的痕。
*
蒋嫣是在和爸妈吃饭的时候接到的电话,正犹犹豫豫打算和领导请个年假,在家再多休息两天的。
正要打字,一个陌生的号码弹出来。
“你好,是陈力的紧急联系人?”
“啊?我是他的……妻子。请问……?”
“南省城二院,如果是他的家人,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