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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寇府饮墨轩内,一家人刚用过饭。
寇衡与大娘子得知寇听雨昨日晚归,这便罢了,竟还从小女儿口中得知她识得一个歌伎,认人家做了姐姐。
寇衡与大娘子坐不住了,纷纷教训起寇听雨来,将寇听雨训得一愣一愣的,寇听雨这才后悔不迭,不应将婵娘的事告知爹娘的。
寇听雨本是乖乖地听着训话不敢言声儿的,直至大娘子说“你怎知她对你有何用心啊”“此等女子日后不可来往了”等话儿,寇听雨不由得驳了阿娘一句“她本是与我一样的女子,不应如此分别高低贵贱啊”。
寇衡一听此话,止住母女要拌起嘴来的话头,对寇听雨下令道:“好了!此事终是不妥,你阿娘也是担心你。接下来一个月内,你好好在府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了。”
寇听雨听爹爹竟要禁她足,自由惯了的她试图撒娇反抗试图缩减禁足为一周。
最终寇听雨软硬皆施,爹娘妥协将禁足日期定为半个月,并要求再出门若没有景熙一道儿,不许再出门。
寇听雨见好就收,乖乖听话应是。待出了饮墨轩,直奔景熙的子午阁而去。
景熙通过小菊和阿川这二人的消息通道已知晓前一日里寇听雨的所作所为,猜想着寇听雨应是快来寻他了,正悠哉地坐在子午阁书房内边看书边等她。
寇听雨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子午阁,阿川带着众人缓缓退了出去,招待跟来的小菊去后头抱厦吃点心去了。
寇听雨掀开帘子走进书房,景熙坐于书案前官帽椅上,手拿着书,抬眼含笑朝她望了过来。
寇听雨委委屈屈地撅起小嘴儿,重重踏步一步一步朝景熙走去。
景熙听着踏步声憋着笑与她道:“这书房的地板踩不塌的,可再用力些。”
寇听雨“哼”了一声,快步冲过去。
景熙还未放下手中书,寇听雨已是一伸胳膊一蹦,一屁股坐在了景熙的腿上。
景熙被冲得闷哼,放下书将她八爪鱼般的姿势扶正,于是两人面朝书案同坐在一张官帽椅上,只是寇听雨屁股下,是景熙的大腿肉垫。
景熙双臂环抱于寇听雨的腰间,寇听雨向后将头倚靠在景熙的肩颈窝处。
景熙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寇听雨的身上,寇听雨感到放松舒畅,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双手抓起景熙的手指一边把玩一边絮叨着昨日至今日的事。
景熙静静地听着,另一只手时不时用力,将姿势懒散逐渐下滑的寇听雨的身子往上提一提。
寇听雨将今日被禁足的事讲完,打了一个哈欠,脑子开始糨糊一片,眼皮儿越来越重。
景熙听她讲完正欲说些他知道的瓦舍之事安慰她,侧垂下头就瞧见她全身放松,呼吸声由轻到重,四肢无力越发散开来摊在景熙的身上。
景熙哑然失笑,只默默将寇听雨仔细抱好,眼睛看着书案上摊开的兵书,安静地等待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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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听雨半个月的禁足期在景熙的陪伴中过得很快,解禁的头一天,寇听雨已偷偷与景熙约好时间,二人一道儿去桑家瓦子见一见这婵姐姐。
景熙早已得到寇衡和大娘子的嘱托,叫他一道儿跟去,免得寇听雨念念不忘地惦记着人家,嘱咐景熙细细观察,最好断了寇听雨总想找人家的念头。
景熙近日进宫的次数愈加频繁,据黄大官儿和近侍刘易有意无意地透露,得知他仅剩的两位皇兄已经开始公然违背官家旨意,有结党之嫌,官家对他二人失望透顶,准备大力培养他这个最小的儿子了。
景熙在寇听雨解禁那一日晌午要进宫与官家一同听议政事,与寇听雨相约申时在御街口相见。
寇听雨无事可做,早早坐在马车里等在街口,掀开车帘瞭望北边景熙出宫的方向。
寇听雨今日带景熙去寻婵娘,实际上暗中有另外一层意思。
寇听雨认为她与景熙二人虽然已经是恋人关系,但她十年前即开始的养成效果还未进行任何考验,这个婵娘就算是一道关卡。
她想看看景熙这个传统大宋皇族男子,能否抵抗勾栏女子的魅力,能否理解她对于贱籍女子的怜悯,以及是否真的接受了她一直以来灌输给他的现代认知观念。
比如,女子是不是应该有自己的身体自主权?女子婚嫁怎可更看重父亲意愿而非本人意愿?
比如,女子三从制度,即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是独立的人,怎可成为男子附属品?
比如,女子若是在大宋参政和经商,是否应该得到与男子同等的相待?
比如,大唐男子认为女子胖为美,若大宋以瘦弱为美,就像缠足,女子们是否就应该改造自己身体去迎合男子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