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闷坐回龙椅正中,看着下方还跪着一群欲言又止大臣,清了清嗓,故意硬着语气道:
“武举之事既定,诸卿可还有本奏?”
礼部尚书郑儒嘴唇动了动,礼数祖训在心底被呐上了天,反对的冲动一浪胜过一浪,可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到了如今这份上,他若阻止,就是摆明了和皇帝对着干。言官死谏,郑儒自认还做不到那份上。
朝堂上跪了一大片,却无人答话。铜漏滴答滴答的声音落下,乔昭朝司礼监招了招手。
掌印太监立时上前,拂尘一甩,尖声宣道:
“退——朝——”
晨光才照进门缝,诸臣整冠理袍,紧挨着周围人往后退,殿内一时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官员们三三两两结伴,穆安习惯性找到愿和自己交好的孟文君,就见对方径直朝另一边的方向走去。
几人都在太和殿最前,除了正门能容纳百官出入,余下就剩后侧大门可通殿外。
穆安不知道孟文君要去干嘛,但昔日好友这般漠视自己,不禁让穆太尉有些心碎。
他环视散朝后离开较慢的几位官员:卢太师和牧太保两人是忘年交,素来一道;公孙澄一下朝就又逮住了户部尚书要人,礼部那几个老头抽泣着,看样子才被老好人惯了的吏部尚书带人搀扶起来。
穆安形单影只的站在原地,见同样落单的宇文鹤还停留在原地,自恃特殊的等着接小皇帝下朝。
许是意识到自己在看他,宇文鹤拢了拢袖,殷切作揖的同时,面相他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穆安顿觉晦气,扭头就去找先走一步的孟文君。
“太傅可是在与谁打招呼?”
乔昭下来就见着宇文鹤起身,不禁多问了两句:“朕方才想唤皇姐一起用早膳,转眼人就不知去了哪儿,可要与朕一道去宫内找找?”
宇文鹤自然不会拒绝,他从善如流的跟在乔昭身后,状似不经意的提道:“陛下,臣刚见着穆太尉从后门离开,本想提醒他守住规矩,却没来得及。”
虽然先帝在世时,允过三公三师出入皇宫的特权,但如今的陛下是乔昭,旧制是否改动也该是他说了算。
“那皇姐也是从后门走的。”乔昭没在意宇文鹤说的什么,满心满眼就是该如何找到乔知意。
“若是晚些,估摸着会去御花园那边,她以前最喜欢万春亭的藻井,如今也是许久未看了。”
“长公主颇具审美。”宇文鹤附和。
“但现下时间还早,御花园离这儿这么远,皇姐定是跑不过去的。”乔昭换了个方向,带着身后的宇文鹤、御前太监和两列宫女一起,朝御茶膳房那块儿走去。
他头也不回的说着,语气有些骄傲:“朕最最了解她,今日这般早起,定会饿的头晕眼花。”
“张立德!”
小皇帝语气顿时急转直下,张立德一激灵,紧赶着跟上去,俯身回道:“奴才在呢,陛下。”
“皇姐一早入宫,你倒好,连盘合适的点心都不给准备,这下真饿着了,都来不及等朕一起用早膳。”
听到这,张立德识趣的连掌自己两嘴。
就连皇帝自己都是下朝后才用早膳,长公主才听政一天,他哪想到还要额外给这姑奶奶准备垫腹的?
但不管有的没的,皇帝既然点名了不满,那这事儿再小也是他自个儿犯下的错,得认。
“是奴才考虑不周了,陛下息怒。”
张立德转动脑筋补救道:“赶明儿就在帘后给殿下备几盏吃食,甭管吃得惯还是图个新鲜,奴才都给备一份。”
“是该这样,还有皇姐先前说过的……”
乔昭话一顿,下意识和宇文鹤对视一眼,抬手示意身后的宫人止步,自己则偷摸着拐进隐蔽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