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意伸手稳了稳乔昭头顶的冕冠,指尖在他鼻尖上轻轻一点:“你当皇姐是什么人?”
她余光扫过廊柱旁垂首而立的孟文君,那绀紫朝服的身影几乎要隐入宫墙阴影中。
“孟大人是臣,陛下是君。”
乔知意指尖轻抚乔昭泛红的眼尾,声音褪去往日的娇纵,愈发温柔起来,“皇姐待他,不过是看重他敢说真话的胆量。”
“可他说的话那么难听……”小皇帝攥着她宫绦的手又紧了几分。
“正因逆耳,才更显珍贵。”乔知意弯眸:“本宫可是听闻孟卿本人温润如美玉,言语又何来难听一说?”
孟文君闻言,绷起的面色微微一松。
身负督察百官的职责,他早早就做好了不被同僚信任交好的准备,此时心底却莫名泛起一丝暖意。
不曾想,长公主虽不重视虚文浮礼?,却能在天子盛怒时为他这般解围,更将这番君臣之道说得如此通透……
宇文鹤察觉到他面色变化,不动声色的觑了他一眼。
见小皇帝咬着唇不吭声,乔知意忽然捏住他鼻子:“陛下如今是天子了,该明白——”
“能让臣子不顾性命说真话,才是明君的气量。”她松开手,看着乔昭皱成一团的小脸,“今日孟卿敢逆着你的心意说话,来日刀剑加身时,他才敢为你据理力争。”
乔昭揉了揉鼻子,闷声道:“那皇姐方才为何要看他……”
“因为欣慰啊。”
乔知意轻轻捏了捏小皇帝的脸颊,“看到本宫从小看着长大的皇弟,如今已经有了这样忠直的臣子。”
乔昭忍不住小脸一红:“太师也曾和朕说,为君者当有容人之量。既如此,朕便不怪他了。”
皇姐说的自然是对,卢太师当赏。他既然勤廉洁己,便赏绫罗绸缎若干,也好匹配身份。乔昭暗自思忖。
“不中听的话可以不听,却不能不让说。”乔知意捧着他的脸道:“否则朝堂之上,就只剩谄媚之音了。”
她话一顿,似笑非笑的问向宇文鹤。
“本宫说的可有道理,宇大人?”
百官之中善于阿谀逢迎的人不少,但能以媚词求得荣华富贵的,唯有已得皇弟信任,能日日伴其左右的太傅宇文鹤。
如今自己插手朝政,这人估摸着不死心,还想连着她一起讨好。
原是想直接除了这人以绝后患的,但先不说是否能一举成功,就算顺利,朝臣横死一事着实容易引起是非,若被人妄议,怕是有碍朝廷威严。
掐算下时间,既然宇文鹤短期内还翻不出什么大浪,那便先当一条会向着自己往外叫的狗养着。
“殿下所言极是。孟大人这般忠直之臣,实乃我大梁之福。”
果不其然,宇文鹤得了乔知意的话,张口就是附和,纵使是违心之语,从他嘴里说出也显得真诚至极。
他眯了眯眸子,眼角余光扫过孟文君。
此人着实好运。宇文鹤自认一张脸长得也不算差,虽不及京城中那些面若傅粉的少年郎,但放在前朝众臣中,也算是脱颖而出的。
可新上任的三公个个容貌昳丽,就连年纪都比他小上几岁。
前任丞相傅道成自三年前被洒扫仆役发现横死于相府,至今死因尚未查明,恰其子傅之衍才貌并重,得先帝青眼继任父位。
两月间,新任太尉穆安也接连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