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撑了身子艰难坐下后,抬臂指了左前方一把椅子,对赵谨说:“你坐罢。”
赵谨坐下后,犹豫了一会,忍不住问:“你得了什么病,怎会这般严重?”
江芙回避这个问题,顿了一会,反说道:“谢谢。”
赵谨知道她所谢为何,亦停顿许久,回道:“那些解析是你三年来自己所悟,勿需谢我。而且秦浦云入读章麟已近十年,这十年他本有无数时间参悟《算经》的解析,但是他既没有,输了便也是应当的。”
江芙右手执着那支笔,却久久停着:“若不是你出的题与当年赵伯父对你我出的题一样,我也断不能这样轻易胜了那秦家公子。”
“有请了郎中来瞧过么,不行的话让江伯父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赵谨忽然想到了晁琮,但是他不能冒然开口。
江芙仍是回避,只挪了挪桌上那只机巧翠鸟,再说:“这鸟幸而得了你的画,才见生机灵动。曾有人想出十金买了,我没有应允。但你若是喜欢,我愿意赠了你。”
赵谨望了那饮水鸟一眼,摇了摇头:“是你苦心造的,我只是顺手绘了些色彩,没有仗着要了去的道理。”
江芙叹了口气,不再强言。
两人一阵沉默。
忽而,江芙又道:“我听家里人说你今天捧了个木盒来?”
赵谨想到那个木盒,皱起了眉头。在外堂见了江伯父后,父亲就示意他将盒子呈给江伯父,他双手呈上,江伯父亦双手接了,并高高放在供案上。
但他迄今不知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紧要物件。
赵谨道:“父亲一早备了来,我倒不知晓里面究竟是何物,现在已经交给江伯父,你若是有兴致,可以去问了江伯父。”
“你亲手呈的?”江芙问。
赵谨点点头。
江伯父接过木盒后,与父亲相视一笑,两人均甚为欣慰、满意的样子。
江芙的笔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那盒子你未细细瞧了?”
赵谨自父亲揣上那木盒离府,便开始细细打量它,他还在车上特意问了父亲,只是父亲否认了是鸳鸯。他只认为不是鸳鸯便是其余寻常的鸟雀了,多问无益。
因此,他回道:“细细瞧了,只是两只寻常的鸟雀,许是工艺不大精巧,概莫是喜鹊、杜鹃之类吧。”
以他父亲抠搜节省的性子,不花费大价钱制造这些身外之物,倒也正常。
江芙一句句听着,不禁叹了口气:“你竟瞧不出那盒子上雕的是双雁,是用来下聘的?”
她家侍女灵芸都一望便知,他在车上抱了那么久,竟然不知晓?
十四岁的少年身子一僵。
下聘?下哪门子聘?给谁下聘?
……他爹真的要在江家求房妾室?
江芙手上停了笔,眼睛直直望着赵谨,再次摇头叹气,又忍不住苦笑:“想不到赵谨有一天,竟被亲爹爹卖了还不自知。”
赵谨面色惨白,猛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