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这气派反倒是比她这个乡下小姐更像主子。
这妇人一进来便用挑剔的眼神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崔玉窈一番,接着抽出手帕在鼻子前挥了挥,瞄着崔玉窈开口道:“怎么这么大的药味儿,脸色也不大好。”
绛雪站在崔玉窈身后,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来者不善,喜悦的神情僵在脸上,偷偷看向钱妈妈。
“前些日子倒春寒,小姐被时气所感,闹了阵儿风寒,”钱妈妈笑着道,“现下已经大好了,还喝着药不过是补补身子。”
钱妈妈看崔玉窈不做声,这才想起来介绍道:“小姐,这是自小跟着服侍主宅夫人的陪房许妈妈,今天特地来接您回府的。”
“小姐安,夫人念及小姐也到了议婚的年纪,想着总得回京才好为小姐择一位如意郎君,所以特地遣奴婢来接小姐回府。”许妈妈语气傲慢,仿佛来此一趟是是给了她这个庶女多大的恩赐一般。
崔玉窈面色淡淡,这时才放下手中的书:“那真是感念母亲慈母之心了,玉窈惶恐。不知何时启程。”话这么说,却听不出语气里有多少感激和惶恐。
许妈妈皱了皱眉,又怀疑自己多心了,一个从小被扔在庄子长大的丫头,哪里有这个胆子,多半是紧张的缘故。
“夫人的意思是尽快,小姐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到了那边还得学规矩,针黹女工。收拾几件衣物这便出发吧。”
“这……这也太急了吧。”绛雪忍不住出声。
“这是哪里的规矩?这里同主子说话,一个小丫鬟插嘴。”许妈妈面露不悦。
“要我说,这里的丫鬟侍女也不必带着,主宅规矩大不比庄子,到了那里自然有好的挑。省的到了主宅处处出丑。”
绛雪听着许妈妈的数落,甚至自己可能要和小姐分开,顿时脸涨地通红,敢怒不敢言地往崔玉窈身边又靠了靠。
“小丫鬟插不得嘴,不知妈妈又是什么身份?越过主子训斥我的贴身侍女,”崔玉窈眼色沉沉,眉宇之间阴郁之色难掩,“还是许妈妈见惯了京城风物,瞧不上我们这乡下主仆。”
许妈妈心惊一瞬,压根没料到崔玉窈会反驳,本以为久在庄子无人照顾多半唯唯诺诺,任人搓扁捏圆,没想到竟野生野长出来一副刁钻性子。
许妈妈眼神转了转,换上一副和蔼面容赔笑道:“京城规矩大,奴婢想着总该多提点着些,免得以后闹笑话,姑娘莫生气,小丫头姑娘想带便带着,现下还是收拾行李要紧。”
“妈妈哪里话,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崔玉窈却又和没事人一般谈笑起来,“许妈妈随钱妈妈到客房歇息会,我这便收拾着,也好快些赶路,别耽误了妈妈在府里的活计。”
许妈妈连声应下,这才随钱妈妈出去了。
“小姐,”绛雪面有愧色。
崔玉窈笑着拉绛雪坐在自己身前,斟酌着开口:“绛雪,你和我自小一同长大,虽说是主仆却也有姐妹的情分。”
绛雪有些动容:“小姐自小便待我很好,连奴婢的命都是小姐救下的。”
“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回主宅的日子只怕不会那么遂心。京城虽然繁华,有些时候却还不如乡下庄子里清净。”崔玉窈拉着绛雪的手轻声细语。
“小姐,”绛雪声音有些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话怕不是自己想听的了。
“不若你便留在庄子上,我把你的身契还你,你也不再是奴籍。这些年你家小姐也攒了一些体己,都留给你也算是一份丰厚的嫁妆了。
我再嘱咐钱妈妈给你相看一个知根知底的好人家嫁过去,如此一生岂不和乐?”崔玉窈拍着绛雪的手道。
绛雪红着眼眶,泪水滚落而下:“那小姐怎么办?小姐,绛雪刚刚莽撞了,不是有意得罪许妈妈,我这便过去赔礼道歉,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崔玉窈又劝了一番,绛雪执意不肯,崔玉窈叹息道:“许妈妈算个什么东西,不是为这个……罢了,那便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