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走了。
在见到他回来后,冒着暴雨,连夜搬走了。
张吉疯了般冲进家门,将家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爹娘住的屋里衣服被褥被拿走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一地,看得出走得很急。
他的房间除了前几天葬礼被烧掉的几件衣服,其他都没动过。
厨房锅里还放着热乎的饭菜,那半条腌鱼是他和爹一起做的。
好像没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就像小吉已经死在了七天前,而他不再是小吉,也不属于这里。
张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跟爹娘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朝爹娘的屋子磕了几个头,砸碎了房间里供奉自己的灵位,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带走了灵位上的牌位,与那根蜡烛。
出了门,‘桃桃’果然等在门口。
她怀里抱着自己的头,笑着看向张吉。
“你要是收拾好了,就跟我走吧。”她毫不意外,宛如亲自进去过了一样,说完,也不等张吉回答,便转身离开。
张吉愣愣地,像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抱着自己的牌位与蜡烛,晃晃悠悠地跟着‘桃桃’离开了。
雨夜里,两具尸体,一个抱着自己的头,一个抱着自己的牌位。
说不上谁更凄惨一点。
梦境就结束在这里,姜尧醒了。
她的手被反扣在身后绑了起来,已经没有了知觉,她仔细看向四周——
她们被关在一间墙壁和天花板被浓烟熏得黑漆漆的屋子里,仔细一闻还有股刺鼻的焦味。
房间窗户被封死,在木板间有光倔强地穿了进来,门上锁着手臂粗的铁链,想跑恐怕是不行了。
唯一的光源来自那根蜡烛,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姜尧靠着墙艰难坐起,终于看到了旁边躺着吕沐歌,看着吕沐歌起伏的胸口,她松了口气。
“你醒了?”愉悦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姜尧抬头,看到了梦境中的那张脸——张吉。
张吉俯下身,把鼻子凑近姜尧的脖子用力一嗅。
“啊……”他脸上带着沉醉,发出感叹。
姜尧难耐地皱起眉,被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试图忽略脖子上怪异的感觉,说:“你把我们抓来无非是要换个肉身,但是你换过之后你爹娘还认识你吗?”
谁知张吉竟噗嗤笑了出来,他笑得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笑到前仰后合。
终于笑够了,他拎起姜尧的一缕头发放在指尖把玩,带着笑意说道:“他们认不认得我,与我何干?”
不对。
姜尧一直试图抓住萦绕在她心头的怪异感,现在终于露出了条尾巴。
她盯着张吉的眼睛,叫出了一个名字:“桃桃?”
‘张吉’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他表情变幻,最终愤怒地尖叫出声,是待久了面具突然被打破的恼羞成怒,他一把拎起姜尧的衣领,尖锐的声音扎进姜尧耳膜:“你胡说!我是张吉!我是张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