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地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回到篝火处,却见火光里少女坐在毡子上,解开了发绳,正在用一把木梳通头发。
火光在她脸上跳跃,长长睫毛,小巧下颌。夏衫襟口开得大些,雪白而纤细的脖颈都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似隐似现。
男人一时竟移不开眼睛。
但显然,少女跟头发的对抗不是太顺利。
头发半干的时候便绑上了赶路,等彻底干了就纠结在一块了,她刚才搞了半天,已经失去了耐心。
抬头看他,十分气恼:“你过来!帮我一下!”
便说江湖女儿不拘小节,但陌生男女也不宜做这样的事。
男人“咳”了一声,忙放了自己的东西,过去接了梳子,单膝跪在她身后,握住她的发梢帮她通头发。
“不能这样硬通,要从发尾一点点往上……”他絮叨着,一边教她,一边帮她把头发梳通。
她那个师父非常不合格。
行走江湖该知道的事一点没教她,白纸似的便放她独自一人出远门,已经够了。怎地连生活上也这般粗糙。
很显然因为被粗糙地养大,导致她的性子也异于常人。
又冷又躁。
是没有被人温柔地对待、耐心的引导过。
头发顺着脸颊落下来,捏住轻捻,又顺又滑,完全通开了。
身后的男人声音低沉又好听:“好了。”
完全不疼。小时候美奴们给她通头发,也是硬通的。没有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过她。
她握住一缕头发,捋至发梢,放开,转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两张面孔离得很近。
男人屏住呼吸。
他其实知道自己此时该站起来,该退后了。但在这个距离,可以嗅到少女身上馨香,心猿意马地像被点了穴,实在让人动弹不得。
“你好像懂很多事情。”她说。
距离太近,男人轻声道:“我行走江湖多年,见得多了,凡事皆通一二。”
她问:“男女的事你懂吗?”
空气忽然安静。
男人眨了眨眼。
她转过身来,耐心解释:“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的那个事,男人的那里会进去女人的身体里,就那个事。”
男人抬头看看夜空里星子,深深吸一口气。
“谁跟你说的这些?”他低下头来问她,“跟你说这个的人,杀了吗?”
他的眸子很亮,此时变得更亮了,有一种让人生寒的气息。她觉得单看他的眼睛不看脸的话,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没有。”她答道。
男人道:“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杀了他。这不是好事。以后谁再跟你说这些,不要多听,直接杀了就行。”
少女高兴起来,她喜欢他告诉她“直接杀了就行”。
她也是觉得有些人就是直接杀了就行。但她杀人的时候总会有人指责她、怒斥她。
还是眼前这个人对她的胃口。
“不能杀。”她解释,“是一个婶子,我不能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