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以前觉得人只有感到过度的悲伤才会哭。
从他记事以来,印象中自己就没怎么哭过。
即便是那些十分悲伤的时刻,他好像也是很淡地过了,人们常说失去血缘至亲是最痛的。
可他母亲走得太早。
他从未为她掉过眼泪,他甚至意识不到什么叫做母亲,感受不到任何关于她的存在。
所有有关她的事情都是听旁人说起。
至于别的。
他从小就是痛感不强烈的人,据说从小就不爱哭。
所以遇到池冬槐这种格外爱哭的人,他一开始觉得厌烦,毕竟见多了鳄鱼的眼泪。
但后来又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平衡的,眼泪也是。
就好像,那些他没有掉过的眼泪,全都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了。
他开始对这件事感到新奇,和,从未有过的兴奋。
池冬槐跟他对上眼神的时候,想别开眼神,不想跟他继续对视了,总觉得下一秒他又要皱眉问她怎么又哭了。
但她的脑袋刚错开一点点,就被薄言钳住下巴,掰回来。
他会逼着她看他。
“他不会像我这样欺负你。”薄言倒是很清楚,“以他的性格,连接吻之前都要先问你可不可以。”
他不仅了解自己,还很了解宗遂。
宗遂的确会问。
而且他会问得特别小心,生怕她有一点不舒服。
他对她很好,很照顾她。
也很怕她受伤。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自己想要的亲密关系,以为这是一种互相帮扶,毕竟人总会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需要另一个人来互补。
池冬槐很长一段时间也觉得,这样尊重对方的伴侣不会有任何问题,后来才意识到——
那不是尊重。
而是,她只是宗遂手里漂亮的瓷娃娃。
他或许,从未把她当成可以独立解决事情或者自我意识强烈的成年人。
这些池冬槐不想说,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跟别人无关,就薄言这个问题来说。
的确是这样。
于是她点头确认:“他跟你不一样。”
池冬槐以为自己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陈述句,却突然感觉到薄言用手卡着她的腰。
他就这么…
轻易地用手臂发力,把她整个人都往上抬了一下,又放下去。
池冬槐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更靠近了几分,同样是坐在他腿上,刚才是靠近膝盖边缘,现在则是更靠近另一端。
她紧张地眨了下眼。
“说得挺好。”薄言笑得挺耐人寻味,“看来他平时对你是不错啊。”
池冬槐觉得怪怪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薄言抓着她空落落的手腕,她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戴,宗遂给她戴的手镯她早就取了。
他没打算告诉她这件事。
当初他自己也跟宗遂说过,这个礼物是可以随便以谁的名义送,但人就是这样容易反悔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