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大楼,SEVENTEEN练习室。气氛比权顺荣冲出去时更加凝重。崔胜澈站在镜子前,沉默地看着镜中自己疲惫却强撑着镇定的脸。夫胜宽靠在把杆上,眼睛红肿。全圆佑低头摆弄着手机,镜片反着光。李知勋坐在角落的编曲设备前,手指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不成调的旋律,眉头紧锁。那道被权顺荣撕裂的裂痕,无声地蔓延着。
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所有人下意识抬头,看到去而复返的权顺荣。他额发被汗水浸湿,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苍白的平静,眼底却燃烧着某种决绝的火焰。
“哥…”夫胜宽怯怯地叫了一声。
权顺荣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练习室中央,面向镜子,“啪”地一声,双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沉重。
“顺荣!”崔胜澈一惊,上前一步想拉他。
“哥!别拉我!”权顺荣的声音嘶哑但清晰,他固执地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自我献祭的雕像,“是我错了。是我混蛋。我不该把气撒在你们身上,不该说那些混账话。允书姐…她把自己的全部都押上了,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自怨自艾,像个废物一样崩溃!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让我们守好位置,等明浩回来!”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扫过每一个成员,带着血丝,却异常明亮,“我刚才…听到允书姐和明浩说话了。解约是假的!是保护他!”
练习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权顺荣粗重的喘息声。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假的?为了保护明浩?那沉重的“无限期暂停活动”公告背后,是允书姐独自扛下的风暴和…更深的谋划?
“她一个人…在对抗所有东西。”李知勋的声音很低,带着洞察一切的沉重,“SM,CJ,还有…她父亲。质押股权是割肉输血,发解约公告是壮士断腕…都是为了保住SEVENTEEN的根基。”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权顺荣,眼神复杂,“顺荣啊,你的愤怒没有错,只是方向错了。我们该恨的,是那些把他们逼到这一步的人,而不是彼此,更不是躺在病床上的明浩,或是为我们付出一切的允书姐。”
权顺荣的拳头猛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再也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溢出。是悔恨,是后怕,更是被点醒后汹涌而来的心疼和愤怒。
崔胜澈走到他身边,没有强行拉他起来,而是蹲下身,用力按住了他颤抖的肩膀。“现在,不是跪着的时候。”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队长不容置疑的决断,“允书姐在为我们流血,明浩在为我们咬牙坚持。我们呢?我们的武器是什么?”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所有成员,“是舞台!是SEVENTEEN这个名字!是把伤口变成勋章的力量!知勋哥说得对,动线要重新排,明浩的部分要重新分配。但这不仅仅是填补空白,是涅槃!我们要排出一支即使只有十二个人,也能让所有人看到十三个人灵魂的舞台!一支让明浩在病床上看到,也能燃起斗志,让他拼了命也想尽快归队的舞台!一支告诉允书姐,她的牺牲没有白费,她的孩子们,扛得住!”
练习室的灯光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刺眼。权顺荣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上,但眼神里的迷茫和绝望已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决心取代。他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泪,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排!现在就开始排!把我当明浩用!他的部分,我顶!顶不起来,我练到死!”
“还有我!”金珉奎一步跨出。
“算我一个!”崔韩率紧随其后。
“Vocal部分,重新分配,我能多扛一段!”夫胜宽挺直了背脊。
“舞蹈细节,我们一起抠,把力量感再加强!”全圆佑推了推眼镜。
“音乐部分交给我,重新编曲,注入新的力量。”李知勋的手指终于落在了正确的琴键上,敲出一串坚定有力的音符。
那道裂痕还在,但此刻,一种更坚韧的东西开始缠绕其上,努力弥合。不是遗忘伤痛,而是背负着伤痛,并肩前行。
星舰顶层,姜允书的办公室。窗外夜色浓重,首尔的灯火在她脚下铺开一片冰冷的辉煌。桌上是法务部最终定稿的、关于徐明浩“解约”的官方公告,措辞冰冷,字字诛心,却也是计划中必要的毒药。宋助理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苍白如纸的侧脸。
“理事,公告…按原计划,明早九点发布?”
姜允书的手指划过冰凉的平板屏幕,上面是金秀贤发来的最新加密简报:【金议员受贿及性招待丑闻持续发酵,检方已立案调查其名下基金会资金流向。蓝山资本接受FSS问询,股价波动。SM内部人心浮动,李秀满取消明日公开行程。】荆棘王冠的反击在生效,但对手的反扑只会更疯狂。她闭了闭眼,压下喉咙口熟悉的铁锈味。“发。”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宋助理接起,听了一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看向姜允书:“理事…BTS的SUGA前辈,还有Jin前辈、RM前辈…他们七个人,在楼下,说想见您。现在。”
姜允书一怔。这么晚了?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已近午夜。“请他们上来。”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七个身影鱼贯而入,带着一身室外的微凉气息,也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声的压力。没有舞台妆发,穿着简单的私服,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凝重。闵玧其走在最前,金硕珍和金南俊紧随其后,后面跟着郑号锡、朴智旻、金泰亨和田柾国。他们自发地站成一排,像一道沉默而坚实的墙。
“这么晚了,有事?”姜允书起身,示意他们坐。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沙哑和疲惫。
闵玧其没坐,他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微微仰头看着姜允书,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允书,质押股权,是真的?”他问得直接,没有丝毫迂回。
姜允书沉默了几秒,迎上他的目光:“是。”
练习室里的气氛瞬间更加沉重。尽管已有猜测,但亲耳从她口中得到证实,冲击力依然巨大。金硕珍脸上惯有的温和笑容消失了,眉头紧锁。金南俊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忧虑。
“为了付违约金?付环球的罚金?付明浩的治疗费?还有…BLAK?”闵玧其步步紧逼,每一个词都像砸在人心上。
“是。”姜允书依旧只有一个字,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