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清亮的水流进自家的水缸、灌进干渴的喉咙,越来越多的村民在方文斌满是尘土和汗水的脸上,看到了“主心骨”三个字。
“文斌是实在人!有真本事!”
“震后要不是他这净水法子,不知要病死多少人!比那些光会耍嘴皮子、发灾难财的强万倍!”
这些议论,断断续续飘进成秀英耳朵里。她依旧在震后的废墟里忙得灰头土脸,骂咧咧地抱怨方文斌“不顾家”“就知道往外跑”,但当她看到男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默默修补自家震裂的土墙时,她骂人的声音会不自觉地低下去。
有一次,她甚至把家里最后一点玉米面,多揉了一小块饼子,塞进正要出门帮人修滤瓮的方文斌手里,动作粗鲁,眼神却瞥向别处,嘟囔着:“饿死了谁去帮人……”
方文斌愣了一下,接过饼子,没说话,只是脚步轻快了些。
方夏荷和何田默默地看着,心照不宣。
方夏荷托着腮:“这次总算是扳回一局,帮你姥爷赢得了民心啊。想想你姥爷上辈子就知道傻干,一点心眼也不长,被蒋大海这样的人算计了不知道多少次。村干部选举他每次都被人推举上去,一到真投票的时候就没人投,都快成笑话了,最后好不容易当上了村干部,没两天又让人家给整得下了台。你姥姥没少因为这些事哭哭闹闹,和你姥爷吵得天翻地覆。”
何田的脸上现出隐隐担忧,她越想越心慌:“妈,那天姥爷去找粮站的老李换药,他到底是用什么换的啊?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方夏荷托着腮的手忽地放了下来。
“是啊,田田。”方夏荷的声音低沉下去,“蒋大海那个小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前几天不是之前和粮站老李走得挺近?选举在即,保不齐会拿那晚的事大作文章。粮站老李……是关键。”
母女俩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明白了接下来的方向——必须抢在蒋大海之前,拿下粮站老李!
不仅要弄清楚那晚的真相,更要让老李在关键时刻,成为方文斌最有力的护身符!
直接质问或者恳求?那太愚蠢,也太容易引起蒋大海的警觉。
何田:“那我们只能燥中取静,找时机雪中送炭了。”
机会很快来了。
这天,何田跟着王君去粮站换点粗盐,正巧遇见老李扶着腰,脸色发白地从库房里出来,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冷汗。
“李伯伯,您咋啦?”何田立刻跑过去,小脸上满是关切。
“唉,老毛病了,腰疼……这震后搬搬抬抬的,又犯了。”老李摆摆手,疼得直抽气。
何田留心着,得空便跑回家,把情况告诉了方夏荷。方夏荷心里一动,她在卫校学过推拿手法,虽然生疏,但对缓解急性腰肌劳损很有效。她立刻翻找记忆,又结合震后能找到的东西,琢磨了一个法子。
第二天,何田又“碰巧”路过粮站。她提着一个旧瓦罐,里面装着方夏荷熬的草药汤——用几种常见的活血化瘀草药加上粗盐煮的热敷汤。她还记得方夏荷教的几个关键穴位。
“李伯伯,我妈说您腰疼,让我给您送点这个来。”何田把瓦罐递过去,奶声奶气地说,“热乎乎的,倒在毛巾上敷在疼的地方。我妈还说,让我给您按按几个地方,能舒服点。”她伸出小手,准确地按向老李腰眼附近的几个穴位,力道不大,但位置精准。
滚烫的药敷加上那恰到好处的按压,一股暖流和酸胀感瞬间缓解了老李腰部的剧痛。
他舒服地长吁一口气,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懂事得不像话的小丫头:“哎哟……舒服多了!你妈……还会这个?”
“我妈说,是以前跟一个老中医学的皮毛,能帮上李伯伯就好。”何田甜甜一笑,任务完成,蹦蹦跳跳走了。
这一来二去的“巧合”关怀,效果立竿见影。老李对方夏荷母女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接着,方夏荷又“无意中”发现老李老伴儿有严重的咳嗽,夜里尤其厉害,咳得撕心裂肺。她利用震后能搞到的几味润肺的草药,熬了润肺止咳的汤水,让何田送过去。
“李奶奶,我妈说这个润嗓子,夜里喝了能睡安稳些。”何田乖巧地递上小瓦罐。
老李老伴喝了几天,那折磨人的夜咳减轻了大半!老两口对方夏荷的“土方子”和这份心意,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关系近了,话匣子就容易打开。
在一个帮老李整理震后粮站受损记录的下午,方夏荷看似随意地叹了口气:“李大哥,那天晚上真是多亏了你。方大哥回来那样子,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冻得话都说不利索,就掏出那药……要不是你,刚子那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