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恩小跑着并肩赶上,掰着手指头算:“清川公主今年年方十八,凌相今年都二十八了。相差整十岁,是不是有点多啊……”
“差十岁的年纪算什么。”章晗玉不以为然。
至少凌凤池是个真儿郎。
就冲这点,比她自己般配!
但全恩不知想起什么,越想越怕,越走越慢。最后索性停下了。
“还是不妥啊,中书郎。凌相二十八岁而不婚,家中无妻无妾,京兆大族子弟似乎没有第二个了。咱在宫里听说,他是不是有点,那个,断袖……”
章晗玉猝不及防,停步捂唇呛咳了几声,止都止不住:
“绝无可能,咳咳……你从何处听说的。”
全恩小声说:“宫里传遍了。凌相不只是不婚,连家中替他议亲相看女郎,他都不去。凌家的说辞是为亡父守孝,凌相的父亲都过世七八年了!守父孝到二十八岁,谁信?若不是断袖,咳,便是更说不得的。凌相不适合啊。”
“中书郎!”
身后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断喝。
政事堂四位宰相之首:姚相,面沉如水,从草木葳蕤的廊下现出身形,几步走进廊子里。
“天子寝宫殿外,你与殿前内侍近身私语,以何等谗言,诋毁凌相?”
章晗玉站着没动,全恩倒像兔子一般惊跳起身来!
被姚相的大喝惊到还是其次;但姚相身侧,还站着第二位身穿紫袍的年轻士大夫,眉目清俊,神色平和。
岂不正是凌相凌凤池?
说曹操曹操就到,背后才说人坏话就当面撞上了!
全恩不知自己的小声议论被苦主听到几分,额头汗唰地下来了,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章晗玉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先退,自己过去见礼。
“下官见过姚相。姚相误会下官了,下官刚才正在全常侍面前夸赞凌相,胸襟似海,人品贵重。”
姚相冷笑一声,回头道:“他夸赞你胸襟似海,人品贵重。你信么?”
凌凤池站在廊子边,并不言语。
章晗玉掩护全恩跑了,自己作势也要告退。“小天子午睡未醒。下官回御书房——”
姚相怒道:“你还要去御书房?御书房中只有公主一人,你身为年轻外臣,理应避嫌!还不退下!”
章晗玉敷衍地行礼便走。
两边擦肩而过,章晗玉眼尖,忽地留意到凌凤池手中握着一卷黄绢,玉轴,云纹,以细绳捆扎起。
这种型制她在宫里看得熟了。小天子偶尔发下圣旨,用的便是这种黄绢。
当姚相的面,她不好直接问询是否小天子新颁了圣旨,内容如何,为何没有发给中书省草拟。
只停步不走,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般,额外多打量几眼,暗示道:
“凌相手中……”
凌凤池还是未言语,把手中黄绢握起,背去身后。
这便是不肯说的意思了。
章晗玉也就不再问,目光在他身上转一圈,不怎么走心地道:“凌相,病体未愈还要操劳政务,也不怕风寒加重了?保重贵体啊。”淡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