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气冲淡了凌凤池身上浸染多年的官场气势,倒更像刚出仕那阵的清雅贵公子的模样了。
说起来,他今年都二十八了……
章晗玉抛开那片白松茸,只喝汤。
大族不是最看重子嗣?他家中居然无人催他娶亲生子?
连宫里的全恩都听说的流言,章晗玉怎么可能没听过。
满耳朵都是。
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凌家一直声称凌凤池在为亡父守孝。但仔细算算年份,凌凤池是守满三年父丧才出的仕。
结庐守孝三年,出仕五年,他家父亲过世都八年了。哪家为亡父守孝要守八年的。
就像全恩小声嘀咕的那句,谁信?
京城的世家子弟多如过江之鲫。高门重子嗣,多数世家子们十七八岁就早早地由家里安排婚事。
像凌凤池这般,拖到二十八岁不娶妻,不定亲,甚至连两家约好了相看女郎他都不去的,绝无仅有。
难怪流言沸沸扬扬,传得满京都是。
每个月她耳边都能听到新的猜测理由。
这两年是越来越猎奇了。
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不婚?
……
惜罗接过汤碗盛汤。
盯着主家喝完两碗热汤,章晗玉始终在走神。
热腾腾的两碗山鸡菌子汤下肚毕竟有用。
眼见得主家在外头奔波整日、冻得发白的气色红润起来,惜罗这才放下心怀,低声吐露两句家中的事。
“老夫人今日又在佛堂拜了整天的佛。”
“在家里两日未说话了。奴送饭过去时,老夫人也不理睬。”
“兴许是阿郎四处活动,打算救鲁大成出大理寺狱的事,被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很不高兴。”
章晗玉喝汤的动作一顿,飘荡的神志被拉回眼前。
“鲁大成的事,傅母如何知道的?”
惜罗也说不清。
老夫人已经许久不出门了。想来想去,兴许是听到下人碎嘴,自己揣测出来的。
章晗玉沉吟着,白生生的手指头无意识地在桌上划了几道。“在佛堂发脾气了没有?”
“没有。”
那就很糟糕了。
脾气不发作在佛堂。那是心里积着气,等着对她当面发难。
章晗玉推开碗筷就要起身。
惜罗一惊,眼疾手快把人拦住,哀求道:“阿郎,吃完再去罢。不吃饱了,如何应对老夫人?”
章晗玉垂眼打量满桌的菜肉羹汤,想了想,又坐回原处:“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