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得有悖常理,跳转间又毫无征兆。但仅从梦象本身来看,动静相宜,五感俱佳。若说是出自哪位筑梦师之手,则此人功力定不在自己之下。
没错。自信得旗帜鲜明。
如此自信的好处就是,面对质疑,受打击的从来不会是自己。
“梦有问题?我筑的梦会有什么问题?莫不是师父您抽查梦象的时候跟之前的噩魇弄混啦?”
盛先生似往日一般正襟危坐,右手捻须,面上愠着的薄怒在风惊幔看来已属心情大好,只是左手的指甲在众人视线以外与楠木扶椅暗自较劲。
“这等小事,为师何须抽查。”
就是说嘛,半分雨点也无,雷打得那么响干嘛。她刚要将微垂的头昂起,一份案牍“啪”的一声甩在了脚边。
这等小事沟通起来不用说的也不嫌浪费了笔墨。
“这没问题。”
风惊幔将案牍拾起仔仔细细的读完后只吐了这四个字,差点气得盛老先生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于是,一碗茶非常自然的递到了师父手中。
于是,风惊幔在听到师父剧烈的咳嗽声里艰难的挤出那个“滚”字后听话的滚了。
挨骂挨罚其实也没有多大不了,只是老铁们这份情她是必须要领的。也是,若说风惊幔是最心疼师父的人会有人信才怪。
殷桑跑过来找了块石头坐下,后背倚着树干借了殷檀的帕子草草地擦着汗。
迦蔗果在一旁道:“师父这是呛成什么样了,拍背需要拍这么久的吗?”
殷桑道:“你以为。这就得问她是怎么给师父气成这样的。”
“你也是命大,师父咳好了后居然没逮着你继续骂还真是便宜了你。”殷檀冲着殷桑笑道。
“我错从何来?师父逢怒必饮几乎尽人皆知好不好?”殷桑回道。
“那此时逢饮必呛他自己知道吗?”风惊幔一句灵魂发问让大伙齐齐禁了音。
知或不知?这是一个问题。
“那个,我有个问题。”迦蔗果语气弱弱的,显然先承认了自己这一问质量的确不怎么样。“你们就不担心师父一怒之下摔了茶,火上加火?”
“当然不怕!”
“你以为这茶碗是咱家的吗?”
“这里是宫城啊小可爱!”
“要是湄汀院的茶你以为我这个时候有胆子递?”……
三个声音卡在一处足见态度鲜明。
然而风惊幔越是夸张的附和,心里越是相信师父定是害怕伤了自己的徒弟,哪怕顽劣如已。
总有些话注定要心口不一。
“话说,你怎么还被人告了黑状呢?有冤不诉留着过冬啊?”殷桑问。
“冤是有那么一点,黑状绝对算不上。人家小姑娘说的又没错,我给她筑的梦确实是被狼追了一整晚。”风惊幔悠悠地说着,一字一句比此时咬在口中的梨还要清脆数倍。
“被……被狼追?”
“这宫女跟你多大的仇啊?不对,肯定没这么简单。”
风惊幔眼底刚刚泛起的光转瞬即被无情横扫。“这人是谁?她惹你了对不对?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这等有失偏颇差点把她感动到涕泪交垂。“我真是谢谢你啊。你不去编话本真是可惜了。”
风惊幔冲殷桑比了个大拇指,“那小姑娘的梦象里,恶狼出现得过于频繁而且场景外物又多重叠反复,想来是曾亲历过被狼袭击所至。我筑的梦是让她以身涉险最终击败了群狼。心魔尽除,想来日后便可安眠无患了。”
“原来如此,细想来也还说得过去。不过你胆子是真大。”迦蔗果拉了惊幔的胳膊将头靠了上去,“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此类心魔,请千万千万手下留情。我是一万个不想要这种消除之法的,要记得哦!”
殷檀道:“就因为说得过去,不然,她哪儿还有脸喊冤?”
“如此说来,是我茶上得快了?还是你话讲得慢了,我竟有点恍惚。”殷桑随手拾起一片叶子在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你以为师父是你呀,哪里用得着我解释这么多。”风惊幔紧接着抢过殷桑未出口的话,“我记得,某人好像有整篇的《梦绘经》要抄写。唉呀呀,什么时候交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