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再没看过任何人一眼,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等着时瑜。
工作没那么紧要,他只是厌烦。
这一家子人,实在让人恶心。
在这个家里,时瑜没有衣帽间,但衣服还是有的。
挑了件款式差不多的白色长裙穿上,时瑜拉开门准备下楼,却迟迟没迈出卧室。
门外,时蒂懒懒靠墙站着,歪头朝她灿灿一笑。
“有事?”时瑜问。
“想告诉姐姐一件事,”时蒂走过来,“我可以进房间吗?”
“进来吧。”时瑜侧身。
时瑜料到时蒂会来找她,否则时聪那杯果汁实在没必要。
走进房间,时蒂顺手将门轻轻带上,她环顾四周一圈,大喇喇坐到床边。
“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时蒂率先开口,语调慵懒,仿佛只是在聊着最平淡不过的家常,“但没办法,在这样一个家里长大,要么,成为姐姐你这样的可怜人,要么,成为一个恶人。”
“我可以当整日当被诅咒的恶人,但绝不当像姐姐这样被欺负的可怜人。”
这话,她是直勾勾看着时瑜说的。
时瑜也同样目光笔直地注视着她,但眼底没多少情绪。
她并不怪时蒂袖手旁观,自保是人之常情,即便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她也没有权利要求时蒂必须挺身而出。
真正有罪的人,是施暴者,她们只是霸凌之下不同的应激反应。
“姐姐你想想,”时蒂继续说,“时屹时越欺负你的时候,我要是求他们停手,他们就会知道,你是我的软肋,就会用你来拿捏我,这样一来,他们不光还是会继续欺负你,我也会被迫做些不喜欢的事。”
“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时蒂定定看着她,“只有你自己。”
道理时瑜都明白,时瑜不明白的是她说这番话的意图。
难不成她以为,陈裴衍会替她报复时家?
“你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些?”
“我还有好多没说呢。”
行。
时瑜也找了个凳子坐下,“继续说吧。”
阳光透过纱帘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将时蒂耳垂上那枚红宝石耳钉映得格外刺眼。
“我前边儿说这么多,是想恭喜姐姐,逃离了这个鬼地方,成了个正常人。”
时瑜眼皮跳了跳。
其实她不算完全逃离了这个鬼地方,这不是回来了吗,但确实,自从上大学起,她逐渐找回遗失的自信,慢慢活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在这个家里,她不够漂亮,不够聪明,性格也不讨喜,而在大学里,大家都夸她漂亮可爱,没人说她蠢,没人欺负她,几乎所有人都对她很友好,她的设计更是频频获奖,而她的设计在时家人眼里是,是上不得台面的乱涂乱画。
在画画这件事上,她确实没什么天赋,除了衣服,别的一概画不好。
时蒂的目光在时瑜脸上逡巡,似乎在捕捉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忽然,她轻叹了口气。
“姐姐,我真的特别羡慕你还能做回正常人,”她说,“不像我,已经彻底不正常了。”
闻声,时瑜瞳孔微缩,目光探究地打量着她。
时瑜知道,时蒂虽然也上了大学,还是国外名校,但她所在的圈子始终是畸形的,网络上所谓的’贵圈真乱’可以指代很多圈子,也可以只代表金钱与特权堆砌的‘贵’圈,越是纸醉金迷的世界,越是混乱不堪。
“你知道吗姐姐,这两年,最令我兴奋的一次……”时蒂单手支颐,眼底浮现出些许揶揄,“竟然是得知陈裴衍竟然没有选我的时候。”
什……么?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
时瑜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