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恍然失神,谢舟站起来,她才回神道,“谢大人,太夫人无碍了,我误闯此地,烦你派人送我离开吧。”
“进来。”
谢舟转回身,仍面对一排排高高供起的牌位。
梨花犹豫一下进去,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她站到谢舟身边,一打眼就看到最前面牌位上谢谦两个字。
检举弑父的人也会来祭拜父亲吗,真是讽刺,她嘲讽的表情没来的及收,被谢舟尽收眼底。
“多年前我与杨贞结识,他写文我练武,约定将来一起匡扶江山社稷。父亲出事,杨贞在朝上据理力争,用人格声誉保证我父亲绝对不会叛国,下朝就听说我检举生父,为了向太后表忠心,甚至亲手送去毒酒。他骂我不忠不孝与我割袍断义,我笑他杨家都倒台了还那么天真。”
梨花愤怒望向谢舟,杨贞那样好的人,一片真心如此被践踏。
她稍收敛情绪解释:“他不是天真,而是一片赤诚。”
可惜真心喂了狗,后半句她忍住没说。
谢舟苦笑,“他就是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蠢,向李遥服个软的事,多划算的买卖,他居然要用死解决问题,真蠢。”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梨花脱口而出,谢舟侧头睨她,她才后怕自己竟然敢这样和谢舟说话。
“不对,”梨花突然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有人给他设鸿门宴?”
知道又如何,他赌杨贞沉寂多年,不会像当年一样莽撞。
他坐在指挥室衙门望天,一只鸟撞在树上,那是锦衣卫无聊做的捕鸟陷阱。
他急忙去救那只鸟。
谢舟闭上眼,喉结滚动。
梨花眼神垂落,谢舟突然笑笑,“你也一样蠢,与杨贞萍水相逢,何苦为了救他承受千夫所指?”
他赶去摘星楼的时候,远远就听见梨花与那些人争吵,她试图与他们讲道理,可那些人怎么会跟一个女子讲道理呢。
他在门外站着,听她被他们指责、谩骂,听她一人对抗一群人,她好像一个疯子。
他知道被千夫所指的感觉,那种孤独令人绝望,她只是个小丫头,她可以逃,没人会怪她。
可她好倔强,难道她没想过救不回杨贞她会遭遇什么吗?
梨花想说因为我与你不同,不会见死不救,可她一扬头看到谢舟眼中透出怜惜和凄苦。
活阎王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么?
她感到意外,竟许多话都没了。
梨花呆呆望着他,透过他的眼看到自己。
一只手慢慢靠近她的脸颊,掌心粗粝的茧子几乎擦到她,又不着痕迹滑到头顶,把她头上的花抽出来。
“好丑。”
沉浸的情绪突然破碎,什么好丑,她吗?
梨花低头看看自己,裙子确实脏了,不过她今天的妆容不说美若天仙,怎么也算不上丑吧。
她审视自己一遍,再审视谢舟一遍,得出结论:他审美有问题。
谢舟道:“权力之争,既然卷进来,就别想再出去。”
他是在警告她吗?不就是救了个人,怎么就卷进权力之争了,真是危言耸听。
不能得罪谢舟,不能当他的敌人。
梨花将这句话在心里念了三遍,又挂上一张谄媚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