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珏拍着裙上浮土起身,抖落手中药草的泥渣,好奇问道:“兄长如何知晓我归家了?”
自己进门时特意绕到侧门而入,不让守门的仆役去通传,就是为了避免撞上家里人,谁知还是被兄长逮个正着,早知如此她就该翻墙而入。
贺靖不由轻笑,解释到:“小七在院里忽然闹腾起来,叫唤着要往外跑,我便猜测极有可能是你回来了,未料到你果在院中。”
贺珏眼角微抽,心道贺靖这只大黄狗可真是一如从前阴魂不散,莫不是自己上辈子欠了它的债,那狗怎的就如此爱纠缠自己。
“你如此悄无声息跑回来,可是和程陵争吵置气了?”贺靖问道。
他自是知晓这两人素来不对付,每每碰面皆是冷脸相对,贺珏更是常常抱怨编排程陵。
当初阿娘和姚夫人要给这二人议亲,他便觉荒唐,未料程陵竟真会应下。
这二人的确极可能闹起来,然他却不认为贺珏是会和人吵完架,悄悄跑回家的性子。
“没有的事。”贺珏面不改色,"只是回来取些物件,取了便走,想着不必惊动你们。"
贺珏未曾让家人知道自己在研习岐黄之术,只说自己偏爱草木清气,才在院中种植草药,故而不着痕迹地掩饰着。
她回到廊下,贺靖亦不紧不慢跟上去。
贺靖忽而询问道:“雁雁,你嫁入程家后,我两次见你皆面色不好,你也不像从前般轻松爱笑,你与程陵可是依然水火不容,难以平和相处?”
贺珏低头在铜盆中洗净双手,一边想托词回答贺靖,说道:“阿兄多虑了,我已嫁人了嘛,总该稳重些,再如从前那般缠着阿兄嬉闹不像样子。”
贺珏忽地歪头,笑道:“阿兄瞧不出来么?我这是在学阿娘作当家夫人的样子”
贺靖闻言一怔,知晓贺珏常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没好气道:“真是笨蛋,你是为兄带大的,你什么模样我还不了解,在我面前装什么当家夫人?”
贺珏呵呵笑起来,继续插科打诨:“我得尽快进入做程家少夫人的角色,阿娘管理府中事物时不就常板着脸嘛,我就当在阿兄面前练习了。”
贺靖无奈,道:“别说这些傻气话了,我问你,昨日是何情况?”
兄长已移开话题,贺珏也正经起来,大致向他转达昨日亲历的争执现场。
贺珏言罢,贺靖眉宇间浮起怅然,问道:“她可有事?”
贺珏回想起昨日所见的许绒,道:“她倒是无事,那陈家人终究也没能奈她如何。”
“那。。。。。。”贺靖欲言又止。
“我转告她了。”贺珏知晓他欲问为何,主动接话。
贺靖幽幽问道:“她可是生气?”
“那倒没有,不过阿兄,我觉得她的反应有些许反常。”
贺珏回想起昨日在雨中回首,见到许绒阴郁的神情,依然觉得瘆人。
贺靖垂眸,陷入沉静。
贺珏令阿愿将药草收拾妥当,贺靖问她是否与爹娘打个照面请安。
贺珏只说稍后有事,不便耽误,改日再回府看爹娘,带着阿愿便要急着离开,程陵还躺在榻上在等着吃药呐。
途经竹园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狗吠,吠声响亮。
贺珏回首,便见贺靖院中那只叫小七的大黄犬,吐着舌头喘着气,以疾奔的速度冲自己而来,跑动时尾巴晃得如稚童手中的拨浪鼓般响亮。
“哎呀……!”贺珏抬腿就往前跑。
一边高呼抱怨:“阿兄,管管你的狗,别来烦我啦!”
听见狗吠,贺靖从恍惚中回神,贺珏已经远远跑出去,小七经过贺靖,贺靖下意识去抓,只抓住洋洋洒洒一把柔软狗毛。
小七奋力追逐,离贺珏终于仅有一步之遥,欢快地跳起身准备扑到贺珏身上。
贺珏只顾躲避,忽见前方翠林绿竹中,翩翩而来一个湖蓝色倩影。
贺珏忙不迭奔向那抹湖蓝,边高声呼喊:“阿姐,阿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