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衔蝉转转酸痛的手腕,她指着不远处的梳妆台道:“‘翼展’?我在家戴它作甚?昨天午时它便在那放着了。”
看见陆衔蝉手上的掌印,晏若岫瞪视自家小妹,从怀里掏出个精致小瓷瓶:“陆姑娘,这…专治跌打损伤,你涂上,三五日便好了。”
“多谢小将军。”
陆衔蝉接过药膏,柔声道:“陛下并未收回我的禁军令牌,既然是刺杀戎人二王子,便也算是我的差事,若有需要帮忙的,任凭差使。”
“如此,多谢陆姑娘了。”
……
奉朝馆。
这里守卫依旧严密。
明明昨日还狼狈逃窜,今日,陆衔蝉便能跟着晏家兄妹,大摇大摆得从正门进了。
晏若岫指着奉朝馆四处角楼:“昨日那贼人先用迷烟迷晕了角楼侍卫,而后从屋顶进入此处。”
“迷烟之法,并不稀奇。”
“不过这院中灯笼,布置得倒是有趣。”
晏若岫像是遇见同好的顽童,他笑道:“陆姑娘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机关匠!”
陆衔蝉在心里苦笑,大名鼎鼎的机关匠,昨日差点折戟于此。
晏若岫介绍道:“这灯笼布置之法,乃是皇后陆旻所授,是这护卫防守最精妙的一环,夜色笼罩之下,灯影交错之间,便能让贼人无所遁形。”
陆衔蝉已知其中精妙,只是晏若岫对姑姑的称呼,让她有些在意。
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皇后?陆将军不是在太平五年已经与陛下和离了吗?更何况她已在太平十四年战死,无论如何,也当算是‘先皇后’吧。”
晏若岫苦笑:“舅舅对舅母相思难抑,阿娘也…在他们面前还是称‘皇后’的,我已习惯了。”
“逝者不可追,陛下不是还有鲁王的母亲吗?”
“那位至今,别说后位,连妃都没有。”
“当年事情仓促,那位前脚被送进宫,后脚舅母便写了和离书,去宗府销了姓名。”
本朝男女平权,不许纳妃纳妾,若姑姑不去宗府销了姓名,难道要判陛下个罪名吗?
陆衔蝉仍记得姑姑挂在嘴边的话,她说:‘身居上位者,当以身作则’,若没有姑姑决断,一夫一妻之法,绝无法贯彻至今。
“阿娘曾与我们提了一嘴,说当年事有蹊跷,有待调查,只是陛下尚未调查出什么,戎人便打上雍州,舅母太平六年出征,一直到十四年战死,都未能回到京城来。”
“…鲁王都那般大了”,陆衔蝉心中鄙夷。
鲁王母亲乃是吕相幼妹,此事只有丞相府内几人知晓,管家景叔常念叨着,她不情愿,她不情愿。
那又是谁情愿的呢?
是姑姑?是无辜受牵连的吕黛?还是那位相思难抑的前姑父?
一入宫,吕黛便连姓名都没有了。
如今提起,也不过是‘那位’、‘鲁王母亲’。
晏如瑜插嘴道:“舅舅现如今,还每日给舅母写信,只是去信的人没了,信只能留在书阁中吃灰。”
陆衔蝉闻言忍不住思索,百年后,史书会不会记上一笔,‘陛下李昶,深情入骨’呢?
笔缠相思意,竟是负心人…
装模做样。
“是嘛,陛下可真是痴情啊”,陆衔蝉快步往前,将晏家兄妹甩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