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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刺杀（第2页）

父亲就坐在对面，脸上带着她熟悉的、纵容宠溺的笑，轻声细语地问她还要不要吃点心。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可卫绫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温和的笑容背后，似乎隔着一层她看不懂、也穿不透的冰冷雾气。她垂下眼睫，盯着碗里晃动的甜汤，心里第一次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的难过。

卫承嗣看着女儿低垂的头，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沉下去，最终化为深潭般的寒冽。

他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却透过雕花的窗棂，投向外面无边的风雪黑夜。

仇千丞的命令像悬顶的利剑，而女儿眼中那抹惊惧，则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虽不致命，却带来一种陌生的、令他烦躁的隐痛。

京郊。

风雪在官道上肆虐，天地间一片混沌的惨白。马车沉重的木轮碾过深厚的积雪，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把这单薄的木盒子彻底震散。

车厢内，沈玉堂裹紧了身上厚重的狼皮大氅，依旧觉得寒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他脸色发青，嘴唇干裂，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

“大人，离驿站还有二十里地，您再忍耐一下。”

车夫老赵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带着风雪灌入口鼻的嘶哑，也带着一丝即将抵达的希冀。

沈玉堂含糊地应了一声，裴重那小子不知道出的什么馊主意，只说要他此刻立即出城，何地不说，何事不说，当真把他当傻子对付！

他掀开厚重的车帘一角，凛冽的风雪立刻呼啸着灌入，刮得他脸颊生疼。

前方山口在漫天风雪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黑色轮廓，如同洪荒巨兽张开的咽喉。

“再快些……”沈玉堂哑声催促，心头莫名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马车艰难地冲进了山口。

两侧陡峭的山崖在风雪中投下巨大的阴影，道路变得更为狭窄崎岖。

就在马车距离驿站尚有百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咻——！”

一声凄厉尖锐的破空之音撕裂风雪的呜咽，如同厉鬼的哭嚎！

“大人小心！”车夫老赵的惊吼声与利箭穿透车厢壁板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笃！”一支漆黑的弩箭，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深深钉入沈玉堂身侧的厢壁，尾羽剧烈震颤！

“敌袭！护住大人！”随行的四名护卫反应极快，呛啷拔刀出鞘，厉声呼喝，迅速收缩阵型将马车护在中间，警惕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右侧陡峭的山崖。

风雪迷茫，山崖上怪石嶙峋，黑黢黢一片，根本看不清人影。只有那杀气弥漫开来，冻结了空气。

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密集的箭雨如同毒蜂群，从两侧山崖的阴影里倾泻而下！不再是试探，而是精准致命的猎杀！

“咄咄咄！”箭矢钉在车厢厚重的木板上，有的穿透了车帘。一支流矢擦着沈玉堂的肩膀掠过，撕裂了大氅，留下一条火辣辣的血痕。

“呃啊！”一声惨叫响起，一名护卫被数箭同时射中，如同被重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雪白。

“老李！”另一名护卫目眦欲裂。

“别管我！护车！冲出去！”受伤的护卫嘶吼着，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更多的箭矢钉死在雪地上。

剩下的三名护卫红了眼，一人拼命挥刀格挡射向马匹的冷箭，另外两人则死死护住车厢两侧。车夫老赵经验丰富，猛抽鞭子，试图驱赶着受惊的驽马不顾一切地冲向驿站大门。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前方驿站大门紧闭的木门上方，一块巨大的、裹着冰雪的巨石被推落下来，挟着万钧之势，轰然砸在驿道中央，彻底堵死了去路！碎石和雪块四溅！

受惊的马匹长嘶人立而起，马车剧烈地左右摇晃，几乎倾覆！

“吁——！”老赵死死勒住缰绳，马车险险地在距离巨石不到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下马！找掩体！”护卫首领厉声高呼，声音在狭窄的山谷中回荡，带着绝望的决绝。退路已断，前路被阻，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幸存的护卫和车夫立刻跳下马车，依托车厢和那块巨大的落石作为临时掩体，紧张地注视着两侧的山崖。风雪更大了，密集的雪花砸在脸上，视线变得极度模糊。

箭雨暂时停歇了。死寂，比方才的厮杀更令人窒息。

“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