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宿雨以为他今晚都不会再开口说一句话,她快要放弃时,李观砚开口了。
“好。”
只有短短一个字,但沈宿雨却能品味出背后是怎样的挣扎与痛苦。
李观砚缓缓起身,在月光下投射出浓浓的阴影,将她笼罩包裹。
时间仿佛无限凝滞,这一刹,漫天的风雪似乎都停止了。
沈宿雨后知后觉,也紧跟着起身。
在屋檐上坐久了,蓦然起身有一点晕眩,李观砚伸手扶住她,颇有点对拜的味道。
随后他将她抱起,一跃而下。
最后落地时,沈宿雨才如梦初醒,窘迫地推开他。
两人皆眼角猩红,满身霜雪狼狈不堪。
李观砚长久地注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看起来潇洒无奈。
沈宿雨也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在这样一个风雪夜,连分别的模糊。
沈宿雨闭上眼睛,身上昭然若揭的梅花香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拢了拢身上的的披风,慢慢地短暂地沉醉在这过分香甜的气息里。
四处奔走飘荡的风岑寂在夜幕中,于是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遮掩住这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每一步都踏在软雪上,隔着老远看上去,雪地上有两串相反的脚印,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走进屋里时,她疲惫地卸下披风,秋月迎面走来,接过她手里的披风,熟练地抖落上面裹挟的霜雪。
沈宿雨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桌子正中央花瓶里斜插的几枝梅花上。
她看着梅花,香气弥漫开来,这味道与李观砚身上的不同,它更浓郁热烈,而李观砚身上的梅花香有股雪化之后的潮湿。
像一场被泪水打湿的美梦,无限荒凉,在不久后腐烂发霉,变得面目全非。
她随意坐下,拿起案牍上放置地书信,仔细品读起来。
茫茫天宇,寂寞人间,故国不见,亲友不见。空想念,不相见,不如不念。
她伸手抚过书信,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笔笔中锋。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随后又将信折起,将它掷于跳动的烛火中。看着它被火舌吞噬,蜷缩,扭曲,最后化成一捧灰烬。
“秋月伺候我歇下吧。”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不去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如今南初国和盛国的态度暧昧不明,她待在这里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谢迟和李观砚是能护她一时周全,若事情真糟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谁都护不了她,她必须早做打算。
她在心中计算着沈清颂那边什么时候派人过来。
大雪纷飞洁白,所有的阴谋黑暗皆在雪的遮掩下暗流涌动。
沈宿雨不再纠结,伴着浓浓的梅花香沉沉睡去。
雪夜疏月,有人枯坐窗前看了一宿的雪。
也是在今夜,风雪交加,院子里的梅花一夜之间全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