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眼珠背着光,沉郁幽暗如不见底的深渊。
岁暖有些迟疑:“难道你想让我来收拾?”
江暻年还没说话,她已经扬起小巧的下巴,像一只炸毛的波斯猫,“你想都别想,我以后一定要请钟点工。”
江暻年没理解岁暖的思维怎么会一下跳到钟点工上,蹙了一下眉,在岁暖眼里变成了默认的证明。
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下来,手撑在他胸膛上,用力地推了一把:“我结婚是为了享福的,不是为了做你的保姆。你不喜欢也没有用,我以后至少要请十个。”
江暻年本该觉得很无语,但是他却莫名其妙笑出了声。
两人离得近了,江暻年身上那股雨后森林般清冷的沐浴露气味便飘过来。
岁暖狐疑地看着江暻年仿佛被气疯的表现。
他抿紧的唇角扯了扯,浓密的睫毛却落下来,覆住幽浓的瞳孔。
“回家吧,尊贵的暖公主。回你家让你的十个仆人伺候你,好吗?”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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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是嘉中的运动会。
高二下的最后一场运动会,也可以算是整个高中生涯中参与感最强的一次运动会,在列方针准备的时候,寅班的气氛就一骑绝尘地热火朝天。
因为站在最前面的举牌引导员是岁暖。
她只要站在那儿就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摄像头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的方向闪个不停,身后的同学勾肩搭背、挤眉弄眼地抢镜头,说不定哪一瞬间就会被抓拍到登上电视和报纸,定格成为珍贵的青春记忆。
背后乱成一团,岁暖却有种任尔东南西北风的潇洒。她的姿态自然而然地透出几分矜然和傲气,五颜六色的猫眼指甲搭在班牌上,下面明晃晃地写着九个大字“宇宙超级无敌不一班”。
这还要从新高考后,嘉中行政班开始以地支命名说起。
在上届丑班的强烈抗议下,嘉中将一部分娱乐类校园活动的班级命名权交给了学生。昨天体育处来班上收集名字,岁暖恰巧在门口和体委荀子浩聊举牌的事。
荀子浩洋洋得意:“我打算叫——我们不一班,怎么样?”
旁边的班长陈嘉榕抽了抽嘴角:“好土,我感觉每届都有叫这个的。”
荀子浩:“那要么……我们特别不一班?”
纪律委员方习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很没创意诶,耗子。”
岁暖这时候眨巴着眼睛插话。
“起名嘛……当然要一鸣惊人,越炫酷越好那种。”所有的视线投向她,她从容说,“‘宇宙超级无敌不一班’怎么样?”
荀子浩:“……”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中二的话的?
语文课代表席露晴率先举起大拇指:“直抒胸臆,抓人眼球,妙哉~”
陈嘉榕:“非常有气势啊,我喜欢。”
荀子浩用一种你们背叛了革命的控诉眼神环视一圈自己的同僚,卫生委员何牧走过来,直接用扫把将他扒拉到一边:“这名字多好,岁暖明天带我们喊一遍,我们全班就一起在校报青史留名。”
荀子浩:“……留的这个名,它正经吗?”
没有人在乎他的抗议,寅班运动会的名字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台上,嘉中的校领导已经开始轮番讲话。
正校长是个爱啰嗦的小老头,因为个子只有一米六,很多同学在背后偷偷叫他“兵长”。兵长的演讲一如既往地长篇大论,在太阳底下晒着的同学大都已经不耐烦,歪歪扭扭地倒来倒去。
江暻年在最前面的国旗方阵,和寅班恰巧隔了半个操场。
他个子高,即使在国旗队也是最后一排的命,无聊时抬眼,恰巧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岁暖。
岁暖今天没有化妆,但他却觉得比小檀山那次的浓妆适合她得多,她的五官不需要任何矫饰,都足以闪闪发光,长睫被阳光染成金色,棕栗长发简单地披在她的肩膀上,下面是一件蓝白色的飞袖连衣裙,裙摆在膝盖上,一层一层随风微动,犹如荡漾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