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未料到圣上会亲临侯府,多少有些惊讶。
圣上应了平身,院中人们才纷纷起身,但仍旧人人垂眸敛目,不敢直接对上圣上龙颜。
听见圣上在与扬风说话,祝余这才敢抬眼瞧。
素色金绣常服外罩轻氅,倒是华贵无常,听说当今圣上弱冠有二,这下瞧着的确是有潇洒少年之气概,然而一双眼眸沉敛威冷,似能洞悉众生,眉宇间自有凌厉之气,叫人不敢直视。
扬风立于庭中,弯着腰小心问询:“圣上,现下侯爷姓名垂危,这毒要是有问题……”
那位陛下利于庭正中,右臂袖间金线在烛火间闪烁,未曾开口,身旁一年迈公公面色恭谨,缓步上前。
“扬风爷,不然让这姑娘瞧瞧奴才的病。”
公公一开口,圣上便先行往屋中迈去。
扬风得知了意思,这位常伴圣上左右的李公公早年患有头风,这些年也一直未见好,但圣上尤其信赖与他,因此也为其寻了些许太医瞧病,但说是慢病,都得慢慢养。
此事也就侯府几位与顾长宁熟知之人知晓。
公公上前掀开些腕处的衣袖,祝余轻轻伸出手,稳稳地按在公公的手腕上,指尖细细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她眉头微蹙,脉象浮动间似有风邪入侵,头风的迹象隐隐显现。
她微微转头,声音温柔却透着一丝凝重:“近期是否常感头晕或头痛?”
似是没料到眼前年纪不轻的女子如此之快能从脉象判断,公公有些讶异,但随即带着些困扰面色答应:“确有此事。”
瞧着脉到的无错,祝余眼带着笑:“公公,你的脉象有些浮动,瞧着头风应该有好几年了。”
祝余指尖尚未移开,正当她细察脉象时,指尖忽然感觉到另一股微妙的不顺畅,脉息在肺部一带似有郁滞。她缓缓收回手,神色比之刚才多了几分凝重:“,肺部似乎有些气丝不畅,平日是否有咳嗽、气短或痰多的情况?”
公公闻言,脸色微变,女子便知道眼前公公不仅是表象头风那么简单,肺部的隐疾不可忽视,需及时调理。
扬风一听,察觉祝余的确会些医术,细细打量时才注意到祝余身上穿的是侯府的三等婢女衣物,想来侯府婢女都是凌风亲自挑选,偶有一两批是摄政王送来的也无甚有失。
扬风暂且信了眼前人,再加上圣上刚已发了话,他只得开口:“进去吧。”
说完,他话锋一转,眼带几分杀意:“若是侯爷服了你这药出了任何问题,那你今日也别想活着离开侯府。”
祝余未答应,但还是点头示意,她微微一笑,抬腿往主屋去。
主屋内,圣上正沿塌而坐,其余众人皆排两列二站,祝余往前走着,瞧到了塌上之人。
顾长宁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雪,甚至有些铁青,倒是与乌青的唇色相得益彰。
唯有眉心微蹙,鬓发也散落在枕上,映得那张原本俊美的面容愈发寂冷。
听闻身后传来声音,圣上转过头来,和祝余对上了眼。
祝余欠身行礼:“回禀陛下,婢子刚给公公把了脉,公公有些头风之症,体内含有肺部隐疾。”
祝余不卑不亢,皇帝听眼前人所说与太医无异,正欲开口,床上之人突然有了些动静。
只听噗嗤一声,床上之人喷出一口黑血,血迹沿着唇角向下,竟落下点点血渍在塌前龙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