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着背的老人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位是绝。它负责收集各类情报,代号‘玄’。”它的半张脸是石灰般的惨白,另外半张脸却是浓稠的黑。巨大的猪笼草自晓袍中延伸出来,包裹着它整张脸。饶是千绘见多识广,也无法判定这是什么物种。
“这位是雾隐曾经大名鼎鼎的忍刀七人众之一的枇杷十藏。代号‘南’。”
枇杷十藏从千绘进来后就一直盯着她看了,见终于介绍到自己,玩味的笑起来:“哟,千绘啊。咱们可是老熟人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咱们竟然还能成为同事。”
千绘敷衍的朝他笑了一下:“是啊,真是命运无常啊。”枇杷十藏当初作为忍刀七人众,也在追捕年幼的千绘和她的父亲的队伍之中。后来三战爆发,千绘又和雾隐阵营的他交手过多次。
“最后是我。我叫小南,代号‘白’。欢迎你的到来。”
千绘没忍住朝一旁懒懒散散的面具男——现在该叫他阿飞——看去。“那他呢。”
“呀!千绘前辈,人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替补成员而已啦。千绘不愿意叫阿飞前辈,只能阿飞自己叫千绘前辈啦。”
千绘才不信面具男只是个无名小卒。要知道,木叶的情报网追查了他整整三年,却从未查出这个男人的身份和来历!要不是卧底了晓组织,她还真不知道他是晓的人!但她现在在晓的根基尚浅,有些事还不好挖掘,一腔疑问只得咽回腹中。
“人都认识了,接下来就给你发布任务。本来十藏是单人行动,你刚好和他组队,但想来你也不太乐意。既如此,你便和阿飞一起吧。”还不等千绘在内心腹诽他的安排,他就接着道:“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前往岩隐村,招募土影的弟子迪达拉。”佩恩露出了资本家的压迫本性,开始指使千绘干活。
可惜千绘身为打工人加卧底,没有拒绝的权利。
离开会议室后,阿飞告诉千绘:“你本来应该自己在附近找地方住下。但体贴前辈的阿飞已经帮千绘找好了住处~就是当初安置你的那里啦。”
千绘狐疑地盯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仔细想想,每次遇到面具男的时候她都以为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但面具男却从未让她受伤。还有之前,他刚好在团藏手里救下她……
“因为阿飞是暗恋前辈的女子高中生啦~”他俏皮地把手指放在嘴唇的位置,还不等千绘嫌弃的转过头去,他就展示了一波零帧变脸。“你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在我来取之前,你给我好好的活在世界上。”他不再夹着嗓子,低哑的嗓音从与她贴脸的面具下传来。极强的压迫感从骤然贴近的男性身上沉沉压下,她全身都包裹在他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千绘自觉被耍,愤怒的伸出手,想抵着他的面具将他推开。结果就在千绘要触碰到他的面具时,他虚化了自身,千绘的手径直穿过了他的脑袋,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千绘率先收回手,冷哼道:“我自己找地方住,用不着你费心。”
男人僵在原地,心中害怕不已。他下意识虚化,千绘大概是生气了……可他又不能让千绘拿下他的面具……怎么样才能让千绘原谅他?但他转念一想,千绘又不知道他是带土,如果他太过殷勤,反而会有暴露身份的风险。还是暂时离开,再在神威空间里看千绘想办法好了。反正千绘现在加入了晓组织,也不急于一时。至于止水那小子……最好死了。他不无恶意的想,他知道千绘为什么做出叛逃的决定,无非就是为了给止水报仇。带土嫉妒的面目全非,妒火在看见千绘差点死于团藏之手时达到顶峰。千绘竟然为了那家伙险些死于非命!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在带土陷入愤怒情绪时,千绘都已经走的没影了。此次为了斩杀团藏,她除了武器什么都没带。如今两手空空站在大街上,兜里比脸还干净。千绘犹豫了一会儿,她现在重伤未愈,叛忍的追捕令已经在地下黑市里迅速传播,一旦现身就会招来大量忍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去山上找个山洞先养伤吧。千绘叹了口气,又回忆起七岁以前长途跋涉去往木叶的流浪日子。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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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绘蜷缩在狭小潮湿的山洞里,可怜巴巴地啃着兵粮丸。她只恨自己没有火属性查克拉,如今连火堆都生不起。唯一令人宽慰的是她有冰遁血迹,不怕夜里降温。她从额发上取下栀子发夹,金玉打造的花朵在夜色里依旧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千绘有些恍惚。
止水啊。那个任劳任怨地陪伴了她多年的少年,还能活下来吗?
千绘不清楚。她只觉得自己被名为命运的迷雾挟裹,跌跌撞撞地被推向迷惘的未来。她将发夹夹回头发上,不顾崩裂的伤口,来到山洞外仰望天空。
夜色下,一轮皎月悬挂于天。千绘看着月亮,掬起一捧清透的月光。她先是想起止水,复而又想到带土。
她其实一直分不清自己对止水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依赖。她从未忘记带土,可那么多年过去,昔日里鲜活的男孩在回忆里也渐渐被蒙上一层浅淡的尘埃。
……如果他长大了的话,应该是个比小姨夫还要高大的男人了吧。
如今止水生死不明,千绘被迫离开亲朋好友,孤身一人来到晓组织卧底,甚至身无分文,只能住山洞啃兵粮丸,带土明明可能活着却又不知所踪,一桩桩一件件,千绘掩面哭泣起来。
无论她头上的名声有多响、实力有多强,可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而已。“带土……我好想你……你到底有没有死?你是不是还活着……还活着,就来见我啊……”晶莹的泪水于指缝中滚落,顺着手腕砸在草叶上。青翠的草叶被压弯了腰,顶着泪珠颤颤巍巍地站立着。
带土在神威空间里看着,心中犹豫不决。千绘究竟是怎么怀疑他没死的?眼见千绘越哭越凶,连自己身上的伤口都不管了,他还是咬牙披上“阿飞”的马甲从不远处出来。
千绘哭归哭,作为感知力强的漩涡一族,立马察觉到了新出现的查克拉。她对面具男的查克拉已经很熟悉了,瞬息便认了出来。她对面具男潜意识里认定为“安全”,面具男若想杀她,她必然也活不到现在。她便没有回头看他,只抽噎着轻声问:“你又来做什么?”
戴着面具的男人在她身边蹲下,按着她的肩膀用手帕去擦她的眼泪。
千绘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也就不再挣扎了。她轻颤着纤长而卷翘的眼睫,泪珠源源不断地从湿漉漉的红眸里涌出。她本就长相美丽,鼻梁高、嘴唇薄,是清冷艳丽的长相,素日里拒人千里的气质更让她看起来不好接近。可当她哭起来的时候,如雪的肌肤泛上旖丽的潮红,整个人如同被雨水砸烂的花朵,散发出糜烂的脆弱感。
男人沉沉地叹了口气,“别哭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的。对不起。”这个充满力量、强大无比的男人用挥舞长刀的大手轻轻的捏着手帕给她擦眼泪,语气也轻柔的不可思议。“和我回去吧?住在这种地方,你的伤口会发炎的。”
千绘不听他的。她自顾自地坐在地上,闷声道:“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我和你又没有任何关系!你完全没必要关照我,也不用照顾我的情绪!”
带土明白,千绘对他的身份早有怀疑。现在的千绘很脆弱,需要一个锚点。
既如此——
带土下定决心,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摘下了他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