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赵叙平就笑了,说,那这么的,咱俩结婚。
周静烟心想:反正自己贱命一条,嫁就嫁了,法治社会,难不成他还真能要她命?
结婚证上盖了戳,周静烟嫁了人,她这才反应过来,以赵叙平的身份地位,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变着法子弄死她,简单得就跟玩儿似的。
沈琳骂了半宿都没能让她后悔,领完证,她肠子都悔青。
周静烟的人生信条就是——生命在于苟着。
二十二年的人生里,周静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家里长辈个个重男轻女,亲妈死前,成天拿她撒气,亲妈一死,后妈上位,继续拿她撒气。
圈子里谁都知道,暴发户周家有个出气筒,别名扫把星,字号赔钱货。
周家从暴发户变成了破落户,周静烟也从那个瘦瘦小小的豆芽菜,长成了瘦瘦矮矮的大姑娘。
别看周静烟觉得自己这不行那不行,在她内心深处,其实觉得自己有一样很行,那就是求生力。
虽然活得不咋地,可最起码,她还活着。
挨了那么多白眼、辱骂、毒打,她还是硬生生挺过来了。
她有时会窃喜:看吧,我多会苟,苟着苟着,就长大了,苟着苟着,就苟到二十来岁了。
然而此时此刻,周静烟忽地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苟不下去了。
周家人待她不好,是因为厌;赵叙平待她不好,是因为恨。
“恨”的杀伤力可比“厌”强多了。
“讨厌死了”,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怨;“恨死了”,携带着挖心焚骨的动机。
周静烟看着赵叙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寒而栗。
赵叙平让她上车,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跟着坐进后座,紧贴车窗,离他老远。
周静烟目光盯着窗外,瞳孔逐渐失焦,看什么都雾蒙蒙,脑子里也乱糟糟。
车里算上司机三个人,静得听不见呼吸声。
周静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儿,她不敢问。
半晌,她终于有勇气转过头,视线看向赵叙平。
赵叙平正盯着窗外,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只是发呆。
他的脸始终冲着另一边,周静烟这才敢将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像以往那样,只有在他看向别处时,她才敢多瞧他一会儿。
这张脸从侧面看,轮廓更加分明。妹妹出事后,他面颊消瘦,下颌线越发比以往清晰,沉郁中带着点落寞,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成熟男人味。
周静烟很想知道,这一刻,赵叙平心里在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刻的赵叙平,明明没有死,回忆却像走马灯一样涌出,脑海中浮现四年前,十八岁的周静烟,在阴暗的小木屋里闭眼吻他那个画面。
那是他们彼此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