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应知许的眼尾和唇角堆起笑纹,视线从始至终没有落在073身上过:“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哥哥呢?”
“我成年了。”应知晓只回了四个字。
“是啊,成年了就是大女孩了。”应知许指尖剥开奥斯汀玫瑰层叠的花瓣,捻动花蕊,放在鼻端嗅了嗅,表情有些陶醉:“但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073直视他,义体的运转功率逐渐增大。
意外的,应知许没在“伴侣”的问题上多说什么,将花递来:“亲爱的,生病了要好好休息,我送你回病房。”
她看了看那束精心去了刺,花枝打磨平滑的白玫瑰,并不伸手接。
“不喜欢玫瑰?”他叹了口气:“没关系,下次换成别的。想要百合、铃兰,还是茉莉?”
“不用了,”她蹙了蹙眉,又很快恢复如常,“花还是扎根土壤中时最漂亮。切断枝条后,包装得再华丽,也活不了几天,很快就要枯萎、腐烂,变得丑陋,散发异味。”
“看来小时候教你的花艺知识如今忘得差不多了,”应知许从包装纸里抽出一枝玫瑰,借着走廊灯光欣赏,“切花插花是项艺术。”
“去掉不想要的冗余枝杈,留下想要的花朵,按照颜色、高度、疏密安排摆放,在平凡中创造美的秩序,用人工雕琢对抗自然的混沌,多么精妙!”
他掐断手中过长的花枝,仅余短短一截夹在指间,像端着红酒杯:“还记得鲜切花迟迟不开时,要怎么处理吗?”
问这个问题时,他看起来似乎是一位真正谆谆善诱的兄长和老师。
没等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像这样。”
他捏住饱满的花苞,不太优雅地反复摔打,直到合拢的花瓣颤巍巍绽开,露出满意的神色:“别被花朵柔软而易碎的外表骗了,其实它很有韧性,需要强大的外力管教。看,这样多美。”
“也失去了生长的意义。”应知晓一脸木然。
“错了。”应知许将催开的花别在胸前口袋的扣眼中,耐心调整角度:“它存在的意义,即是妆点人的生活。”
她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冷笑出声:“你能拥有它多久?三个小时?三天?”心中嫌恶远超畏惧。
“当初该多教你几遍的。”应知许表情无奈:“记得吗?插花放在尺寸相得的瓶子里,配上适量的水,可以保持美丽很久,久到它忘记已经死去的事实。”
“若它想起来自己该顺应自然规律枯萎,在那之前,加入合理的药物,又可以延长不少观赏时间。”
他叹口气:“可惜,你说对了一点,美丽无法永恒,人力终究有限。所以人类发明了冷冻技术,发明了永生花,纵然有所缺憾,也能将这份颜色和香气留存,直到拥有它的人类消亡。”
应知许宠溺地笑起来:“哥哥明白,你又在闹小脾气。都怪我,进入云顶后太忙,陪伴的时间太少,是哥哥不对。”
“哥哥向你道歉,以后多陪着你,你乖乖的,不要闹,好不好?”
“学院给我的评价是‘踏实安静’。”她听完,突然说。
“这些哥哥都知道,”应知许微笑点头,“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不是吗?”
应知晓不止一次认为,与他说话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现实也又一次印证了她的观点。
她感到无比烦躁,所有耐心都在他意味深长的笑容里耗尽:“很快就不是了。”
“我有了哨兵,不久后将结为伴侣,我的生命与灵魂,始终将与真正的另一半交融。”
她真切地发现,应知许的笑容淡了几分:“你还小,不懂伴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