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只好咽了口口水,随后小声道:“那谢家公子说他不想走了。”
“为何?”
“他说日头太大,晒得头疼。又嫌弃金龟太小,和他随从挤在一起心口发闷,吵着非要降落在这山里避暑。”
“不用管他。”
“我、我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谢公子见我不理,于是命他随从在金龟身上上蹿下跳,我们怕法器不稳真的栽了下去只好依他所言停在这山间。”
“单独带他。”
“师姐不知,谢公子不良于行却又不肯人背。他坐的那个轿辇十分壮观,我的御剑术恐怕不足以支撑……”
说到后头宁满的头越低越下,声音也如蚊虫般细小。
往日里跟随师兄师姐下山修炼不是没遇到过难缠的雇主,只是一来这些人为他们四大修仙门派之一的名头折服,态度向来尊敬友好。二来师兄师姐的修为比他深,没人会在御剑这基本功上栽跟头。
可现在,他又是修为不行又是被雇主欺压得满头包。
这么丢人的事情居然还丢到霍师姐面前,宁满眼睛有些发红,觉得自己辱没了碎云峰的名声。
“带我去见谢公子。”霍不染的声音如同一缕清泉,让宁满燥热的心平静下来。
小少年昂头挺胸,仿若有了依仗。
他们走到那包围圈外的时候,聚着聊天的仆人自发自地往旁边让去,霍不染跟在宁满身后穿过人廊,几步过后停了脚步。
“来得正好。给本公子取点泉水。”
少年声如碎玉,每一个字都带着微微上扬的语调。
“谢公子,你的随从准备了水囊先喝了止渴吧。”
“水都热了如何下口?碎云峰好歹是修仙大派连取个泉水都不会?”
“你不要太过分!”宁满最不能忍师门声誉受损,当下握着佩剑气得脸色更红。
偏偏他越是如此,端坐轿辇上的谢照乘越是起劲。
他出身世家什么都不缺,于是便以看人气得跳脚为乐趣。
等他看够了才往旁边偏头,一只玉杯立刻凑上来,里面盛着冰好的葡萄汁。
谢照乘也不接过,懒洋洋就着那手喝了。
“南疆那种地方葡萄倒是不错。宁修士如果不嫌弃就带一桶回去分给师兄弟们,也算是给——”
他话音未落,只听唰的一声蓝色剑气猛地蹿出,挑了那汹涌的泉水随后剑锋一转,瞬移到谢照乘面前。
那透着冷光的剑首离他脖子仅有半臂距离。
谢照乘微微眯起眼。
须臾,剑尾一挑。
嘀——嗒——
清澈的泉水被残留的葡萄汁染上了颜色。
凌厉的剑气早就吓得旁边的随从握不住杯子,就在那玉杯即将滑落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把它稳稳托住。
剑很稳,没有一滴洒出来。
等倒满玉杯,剑迅速撤去,霍不染站在原地道:“一刻钟后出发。”
说完转身离去。
“谢公子还有其他要求吗?”崖上一时静寂无声,宁满的声音在此刻特别明显。
霍不染负手站在崖边,夏季多雷雨,原本湛蓝的天空上方已聚起乌云。
“霍师姐,大家已经准备好了。”
“嗯。”
身后白色方阵变成两道阵列,正有条不紊地护送那些随从登上金龟。数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排了老长,远远看去像是拖拽下来的乌龟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