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干净的玉盏放回原处,把面罩重新拉下戴好,狰狞的獠牙遮下了那张润泽的红唇,脸上又只剩那双异常润亮的圆眼。
“知道为什么赏你吗?”
圆眼抬起望她,像两颗成色极美的珠宝。珠宝是死物,不会自己发光,但有光线照射,便生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美丽光泽。他比划道:“昨晚公主满意我。”
赵容璋心里痒痒的。怪不得自古君王多有沉溺床笫之欢者,能在床榻上被美人取悦,这般极乐很难不让人上瘾。她有点可惜昨晚过早地结束了。但是除了结束,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延长快乐。
这方面,她还有的研究。
“今夜我会让人给你备水,别把自己弄得太脏了。”公主交代完,挥手让他去办事。
观玄离开后,赵容璋叫来明洛。明洛已经整理了一份府内被各方安插来的眼线名单,以及他们自己培养的眼线从各宫各府传出的秘闻消息。
太皇太后仍然称病不出,赵珏几次想去请安,她都不肯见。小皇弟赵珠养在她的膝下,很安全。
这老人家肯保护赵珠,却不肯为她维护一句“孝期内不宜嫁娶”的话来驳斥赵珏几次三番的赐婚,可见终究是站在赵珏那一边的。她怕她真的会如赵珏猜想的那样,将来扶持幼弟,弑兄上位。把她嫁出去,嫁到赵珏伸出的某一只手里,就可以把她攥得死死的,一辈子翻不了身了。所有人都这样想。
赵容璋把这张丢进炭盆烧了,翻到下一张。这条是边情密报。漠北今年又遇白灾,积雪超期不化,牧草枯竭,牲畜十羔九殁。突厥人一边上书请求开放互市,一边屡次南下犯境。听说他们的王帐内新登了一位野心勃勃的突厥王,扬言到四月再长不出新的牧草,大周再不开商路,便要起兵南下,劫掠中原的粮食和女人。
大周多地自己还受着灾。辽东的小麦冻死在了雪地里,西南两个州府的山脉被野火延烧了百里。而江南春雨不绝,无法摊晒桑叶,蚕养不到吐丝便死了。这些都是极其危险的预兆,顶多三五个月,延迟生效的严重后果会相继爆发。
还有那个被拒绝入京吊唁先皇的肃王,正身在被野火炙烤的西南,最近的动作似乎不太老实。
内忧外患,赵珏应该忙得焦头烂额了吧,怎么还有心思为她一次又一次地择选驸马。真是挺可笑的。
手上的信纸被一张张地烧干净了,赵容璋搅碎炭盆内的纸灰,决定看点有趣的。她毫不避讳地翻动那些精美画卷,问明洛:“难道找不到教人怎么行周礼的书吗?”
光看画还是缺乏动感的想象。
明洛把炭盆搬得远了些,回答道:“就算有,我猜公主也不会想看。像《内训》《素女经》都是教的夫妻之义,妻以夫为纲,以受孕生育为先,并不会教你享乐。”
“你十六岁进宫时,教习嬷嬷教你的也是这些?”
“当然的。服侍君王,是以天下之纲为纲。贵妃娘娘如何侍奉的先帝,殿下也知道一二。”
“哼。”
赵容璋曾以为母妃是不同的。她喜怒无常,任意妄为,疯癫而狡猾。幼时的赵容璋便常常见到咧嘴大笑的母妃踩着父皇的手,逼父皇蹲下来,为她濯洗双足。似乎从来只有父皇服侍她的份。
但最后这样嚣张跋扈的母妃,最后死在鲜血浸透的产床上。为了确保自己怀的真是位男婴,曾经那么抗拒喝药的凌贵妃,死前喝了整整十个月的腥臭苦药。
也许事实从来都是明洛所说的这样,受福享乐的从来不是母妃。母妃对父皇的种种刁难与磋磨,是一种另类的服侍。就像皇亲中有人热爱养象,有人钟爱训虎,其中的危险与痛苦只是他们乐在其中的一抹风味。
赵容璋不屑道:“玩么,人都有玩的天性,谁能学不会玩呢?我就放开了玩,无师也能通。”
明洛犹豫了下,还是问:“殿下昨晚……”
少女支着圆圆白白的脸颊,叹气:“挺好的,就是太快了。”
明洛偏头想了想。看来体力好、武功高,也不一定能在这方面意味什么。她又问:“那,要不要重新选个人?”
少女摇头:“我很满意他,我说的快是我自己。”
明洛突然哑口无言。
“帮我弄来绝嗣汤,不要搞错了,我不喝。最晚两日,我要学会该怎么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