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熊猫?叫我?!]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稍稍拉回淮朝颜混沌的意识。她紧紧裹在宽大熊猫睡衣里的身体,因过度惊吓和社恐发作,保持着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死死低着头,视线聚焦在对方沾满烟灰的红色衣角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才发出气音:“谢谢……”
[声音呢?我的声音呢?救命,太久没跟人说话了,这声音是不会太小?他听到了吗?要再大声说一遍吗?]
“你先在这休息下。”头顶传来男人略显匆忙的声音,没等淮朝颜有任何反应,身前男人投下的巨大阴影便随着他的离开一同撤退了。
淮朝颜下意识往花坛角落里缩了缩。周围鼎沸的人声淡去了几分,她才小心翼翼地从毛绒帽子圈出的黑暗里,探出视线。
[人呢?刚刚救我的那个人呢?]她的目光在嘈杂混乱的人群中急切地搜寻,寻找那一抹突然消散的红色。
光影交错,人影窜动,视线终于定格——男人正半蹲着,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搀扶到更安全的地带。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高大宽厚的背影,在夜色和远处跳跃的火光映衬下,闪耀着红色的光芒,仿佛他才是驱散黑暗的光源。
就在这时,男人似乎安顿好了老奶奶,忽然毫无预兆地转身,目光精准看向了花坛角落——淮朝颜的方向。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那张沾着烟灰却依旧精致立体的脸庞,无比清晰地撞进了淮朝颜的视野。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额前的几缕黑色碎发浸透汗水贴在额角,如同镶上金边。尽管狼狈,却无损那份热烈的生命力。
轰!热浪仿佛卷着火星直接燎过了淮朝颜的大脑。
[这脸。。。这张脸。。。?!]她僵在原地,想起了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封夏。
几乎同时,封夏的眼睛在夜色与火光中亮得惊人,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牢牢锁定了淮朝颜。
他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灵活地穿过嘈杂的人流,朝着缩成一团的淮朝颜,大步流星地奔跑而来。
“淮朝颜!”封夏裹挟着一身烟火气,气喘吁吁地停在淮朝颜跟前,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明亮。
[太近了,太近了!]
已经整整一千两百天,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么炽热的视线,社恐的本能让淮朝颜下意识低头,视线死死黏在自己沾了灰的熊猫爪拖鞋上。
她几乎是本能地手指伸进在口袋里盲摸手机,想要呼叫小语,却又不敢当封夏面掏手机,只能在心里疯狂刷屏:[小语小语!遇到高中同学了!我跟他可能……或许还算有点过节!他认出我了!我该说什么?救命!]
“还记得我吗?我是封夏。”封夏微微俯身,语气带着笑意,红色羽绒服在暖黄光晕里轻轻起伏,恍若九年前那个追着她满操场跑的少年。
[当然记得。]淮朝颜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那些遥远的、模糊的记忆碎片拼凑重叠。淮朝颜脑海里闪过,当年对封夏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冰冷的——“你很聒噪,离我远点。”
“你肯定记得。”封夏像是完全不需要淮朝颜的回答,语气轻松地自顾自地接下话茬。
他眼底毫无芥蒂的笑意,反而让淮朝颜眼眶泛起酸涩的潮意,那句迟来多年的“对不起”似乎卡在眼底,沉重得让她抬不起头。
封夏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落在淮朝颜几乎要缩进睡衣里的脑袋上,轻声一笑:“当年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所以,你可不要再想了啊。”
[啊!]
淮朝颜猛地一颤,整个人都绷紧了。
[天!他……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不可能啊!我明明……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啊!又不是在拍土味短剧,这……这太诡异了!]
一个大胆到荒谬的念头,在淮朝颜一片空白的脑海中炸开:难道……封夏能听到我的心声?
巨大的震惊下,淮朝颜猛地抬起头,那双瞪得溜圆的浅琉璃色眼眸径直望向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