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黄的纸页上,部分字迹被带着海咸味的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有些页面甚至已经粘连在一起。她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轻分开粘连的纸页,辨认着上面残留的墨迹。
【三月十五】
“今日督军府送来的那套月白戏服,袖口的花纹好生奇怪。班主说这是南洋新料子,是捧我才送我,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那套衣服,它好像是活着的。”
【四月初二】
这一页的笔迹十分凌乱,几乎难以辨认:
“又做那个梦了。海底戏台下的观众,它们不是人!今早晨起时我的枕巾湿透,还带着海腥味。我的腰,现在能反折到比之前弯好几度,班主说我可以独立演出了。可我觉得不对。”
沈瓷注意到“观众”二字被反复描粗,次数多到划破了纸张。
【四月廿八】
“镜子里那个不是我!这个妆卸不掉了!我卸完妆还是……”
后面跟着大片被水渍模糊的字迹,但沈瓷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触目惊心的词:“脊椎”“蠕动”“发光”。
【五月初五】
这一页的墨迹深浅不一:
“练功房的鱼缸里的金鱼都变成了透明的胶状物,可班主却说没看见异常。可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难道真的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五月十七】
纸页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渡口码头的老太太,她箩筐里的珊瑚枝会呼吸!她对我说说:‘姑娘,你骨头里也长着这个……’”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的笔画扭曲变形,书写者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六月初三】
这一页的笔迹突然变得异常工整:
“契约已成。它们说公子才是最好的养料。月圆之夜,当唱到‘生生死死随人愿’时,我的水袖会……”
最后一行字呈现出诡异的蓝色,墨迹中夹杂着细小的结晶,闪烁着微光:
“我们才是被穿着的戏服。真正的演员是……”
沈瓷合上笔记,眼中紫芒一闪而过。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在灵堂出现的珊瑚雕像以及房中看到的珊瑚怪物和蓝色丝状物质,与笔记中描述的戏服花纹非常相似……
为了揭开真相,沈瓷准备去戏楼的前院探查一二。
穿过回廊时,她闻到朱漆栏杆散发着的桐油味,木地板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吱呀声。远处传来戏班乐师们练习的胡琴声,本该悠扬的曲调莫名透着几分凄厉。
靠近化妆间,沈瓷听见里面传出压抑的争执声:
“师兄,今晚的《游园惊梦》真要照常演?”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颤抖着,“月棠才走了四天……”
“督军大人的命令,谁敢违抗?”低沉的男声带着疲惫,“小师弟,一会把月棠的妆台收拾了。”
“可、可是月棠姐的东西……”年轻的男声畏缩着,“今早我看到她的胭脂盒……盒里的胭脂变成蓝色了……”
沈瓷在门外稍作停留,指尖凝聚灵力,无声地推开了门。
室内三人同时转头。年约四十的方脸男子——显然是师兄——正给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勾脸谱;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眼眶通红,手里紧攥着一条月白水袖,袖口绣着怪异的珊瑚纹样。
“这位是。。。?”师兄手中的画笔顿在半空。
“我是督军府的客人。”沈瓷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被白布半掩的妆台——铜镜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台面上散落的脂粉诡异地聚成漩涡状。
师姐突然踉跄着上前:“您可曾见过月棠?他们说……说她死后……”话未说完就被师兄一把拽住。
“慎言!”师兄厉声喝止,转向沈瓷时却压低嗓音:“客人若见到月棠的物件,千万莫碰。自那日后……她的戏服会在夜里自己走动……”
“是真的!戏服真的会……”师姐颤抖着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