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几个回去之后,自然是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连着迎春派来的下人也一并带着东西过来问安。
为首的李嬷嬷恭恭敬敬地给老太太磕了头,嘴里说道:“我们奶奶说了,都是托了老太太的福,才有如今的日子,等着回头除了服,就来给老太太磕头问安!我们奶奶特意叫我们带了些果子点心来孝敬老太太,老太太略尝那么一口,也是我们奶奶的孝心了!”
老太太笑道:“二丫头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也就放心了,唉当日知道二丫头的事情,我好几日都睡不好,如今知道她好了,那比什么都强!来,我看看,二丫头弄得什么点心果子?”
迎春也没搞什么标新立异的玩意,孙家也没什么本事高超的厨子,就会做一些普通的点心,迎春在贾家的时候吃的倒是不少,但问她怎么做,她是搞不清楚的。但这辈子没干过,上辈子她也是琢磨过的,甚至什么烤箱模具之类的,都买了一堆。
如今条件有限,别的不说,像后世那样丝毫不节制地用油和糖,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像是这次,光是为了准备这批点心,孙家那边酥油、沙糖、饴糖就用掉了好几斤。
给老太太的糕点是特制的,老太太虽说是年纪大了,但她从来没亏过什么嘴,说是喜欢有滋有味的东西,但却不喜欢什么甜腻之物,因此,给老太太的绿豆糕,糯米豆沙糕之类的糕点,配方上头减少了糖的用量,用枣泥葡萄干之类本身的味道调味,又用南瓜、苋菜、艾叶之类的东西染色,再用模具压制成各种花样,一看就很是精致。
贾家也有类似的点心,但主要是炸出来的果子,难度比用模具高不说,老太太吃着也觉得油腻,素来都是看上两眼就赏人了,而这些糕点主要是蒸出来的,看起来就清爽多了。
老太太一看就乐了:“可见二丫头如今日子是舒服了,也琢磨起这些来了!”她拈了一块用模具压制成如意锁模样的绿豆山药糕,尝了一口,不由点了点头,笑道:“这个好,不像是寻常那些点心,一个个甜腻腻的,叫人厌烦!”
李嬷嬷恭维道:“老太太爱吃,那就是咱们奶奶的孝心了!”
老太太被哄得高兴,又叫人赏李嬷嬷她们几个,然后又说道:“前阵子甄家来人,送了些缎子来,本来说了拣几匹给二丫头送过去的,今儿正好你们在,给你们奶奶带回去,回头裁衣服穿!”
李嬷嬷又替迎春谢了,老太太这个年纪,什么荣华富贵都享受过了,到了这个年纪,也就是盼着下头子孙好而已。家里许多事情,其实她心里都清楚,但是她只是个老太太,如今权威也日渐下降,她能做什么呢?总不能真的跑出去告儿孙不孝顺吧!如今瞧着迎春的日子好过起来,她也能安心一些,似乎对未来还有更多的期望一般。
这一日,各处都吃上了迎春送来的点心,邢夫人吃了一口,的确香甜,但心里就是堵着一口气,骂道:“就这么点东西,糊弄谁呢!她如今也算是当家做主了,送点东西回来,也是半点拿不出手,没得叫人笑话!”
她在那边骂,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善保家的眼睛一转,想到自己的外孙女司棋被撵出去之后一直在家里跟个活死人一样,她那个相好的表弟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原本家里想着将她嫁出去,她却是抵死不从,每日里在家半死不活的,弄得家里头也是各种糟心。
因此,王善保家的便是试探道:“太太,二姑娘之前回来,除了个绣橘,其他人都叫留在府里头了,想来如今也是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所以做事难免不周全,依我说,还是得拣个伺候过二姑娘,熟悉二姑娘身边事情的人,给她送过去,回头不也念着太太您的好!”
邢夫人也是心动,嘴上却是说道:“我要她念我什么好,如今寡妇失业的,不带累我就是好事了!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你家司棋是不是还在家里头,她之前就是二丫头身边伺候的,想来也熟悉二丫头身边的事情,素来行事也周全,就叫司棋跟着去吧!”
王善保家的大喜过望,忙说道:“太太厚恩,回头就叫司棋那丫头来给太太磕头!”
嫡母要给出嫁的庶女身边送个丫头,还是以前伺候过迎春的,迎春哪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绣橘却是很不高兴,她原本就觉得司棋太跋扈,在园子里的时候,她拿捏起来比迎春还像是小姐。而且,司棋跟表弟潘又安私相授受,虽说是被撵出去了,坏的却是迎春的名声,迎春被嫁给孙绍祖,也有司棋的一份锅。结果如今迎春日子好不容易好过起来了,又将司棋送过来,万一司棋又跟潘又安勾搭上了,那到时候迎春的脸往哪儿搁,甚至,连迎春守节的事情,都要被人质疑起来。
迎春见绣橘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安慰道:“毕竟是大太太那边送来的,何况,司棋也是可怜,听说她那表弟跑了,如今在家里只怕也是难过!”
绣橘咬牙道:“我就是觉得司棋姐姐一点不知道为姑娘想,姑娘在家小心得跟什么一样,半点不敢张扬,她倒是摆出副小姐的款来!”
不管怎么说,司棋还是挎着个小包袱来了,她看起来瘦了一大圈,看着也有些不自在,毕竟,也有人跟她说过,小姐被她带累了,她之前在家里死犟,不过就是因着要是她松了那口子气,自己就变成了一场笑话。如今瞧着迎春待她还是亲近,不免又愧又悔。
迎春叹道:“你啊,当初怎地一点也不跟我讲,你早说了,那到时候合计一下,我跟二嫂子说了,将你表弟也跟着我一块陪嫁,你们不就顺理成章在一块了,何必闹得如今这般,官盐当成私盐来卖了!你如今可还惦记着他?”
司棋抿了抿嘴唇,已经带出了一点哭音:“那就是我命里注定的冤家,他当日要是不跑,我便是跟他一起被打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可如今他跑了,我又是恨他,又是盼着他好好的……”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