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知道李氏蠢,却没想到她这般蠢,一时气极反笑。老太太摇了摇头,叹道:“……倒是我的错,原想着出身低些,也好待大姐儿二姐儿与大哥儿好些,没曾想眼界这般低。”
当年郎君早逝,留下府里一个烂摊子。即便老太太乃是伯府出身的姐儿,也过过一段颇为艰难的日子。
好歹儿子争气,考上进士以后便被时任大理寺卿的吴官人家瞧上,娶了吴家大姑娘为妻。
加之夫妻相合,感情顺遂,吴家大姑娘又是体贴人,不过两三年便是凑成了一个好字,教老太太好生欢喜。
遗憾的是吴氏去的早,那时席知州官职不高,她挑挑拣拣最后选了李氏,只想对方能操持好家事,照顾好儿女。
只可惜吴氏太优秀,李氏无论是眼见才艺乃至性情都远远不及……
老太太收回心思,捻着佛珠,终是替李氏说了一句话:“虽然是愚蠢了些,但好歹也是慈母心肠。”
不等席知州反驳,老太太话锋一变:“就是三姐儿都快出嫁的年纪,怎么连如何处置婢女都不晓得?往后到了别人家里,也是被人欺上瞒下的主。”
“虽说李氏教她捏着人,出嫁以后好开脸帮衬自己,但她自己不乐意,李氏还能去亲家那逼她?”
老太太只觉得可笑,出嫁以后自己当家做主,有甚不好做的?到时直接配个小厮,不就了结了这桩事?难不成李氏还能插手到女婿房中事?
“连个家生子都捏不住。”
“往后,她还怎么捏着姑爷跟前的人?”
老太太对着席知州语重心长道:“现在其他的事儿不重要,最重要的便是要把三姐儿的性子掰回来,她这般愚蠢,自己不受亲家待见也罢,恐还连累她姐姐妹妹。”
“实在掰不回来,便要选几个严厉些的妈妈。”
顿了顿,老太太又道:“咱们结的是亲家,可不是仇家。”
席知州暗道自己糊涂,赶忙接话道:“那往后便让三姐儿先住娘这边?也好教她抄写佛经,收收心思,顺带也请蔡妈妈教导教导吕妈妈等人。”
老太太点了点头:“甚好。”
最后,席知州才提及林芝的事儿来:“据说那婢子救下来时,已有些时间,说是连爹娘都要半天都能认出来……”
老太太转着佛珠,神色淡淡的,并不放在心上:“主子赏她一场好婚事,她非但不顺应,还胆敢违逆主命,活着也该打上几十杖子送去乡下配人。”
席知州也深以为然,嘴上附和着:“娘说的是。若是在屋里发的话,也就使人打发去乡下便是,现在事情闹开,人又傻了,反而让儿子怪烦难的。”
到底是府里的家生子,爹娘又是得力的,要是随随便便发卖掉,别说外面这么多眼睛盯着,府里还有恁多人看着。
可要席知州将人继续放在身边,他也不愿意。席知州为官多年,没少见主家虐待仆婢,以至于被毒害乃至刺杀身亡的。
即便没这般胆量,这埋下了怨恨,往后暗中使绊子又怎么办?
席知州光想想,便是心烦。
“既然傻了,便先养着吧。”老太太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叮嘱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便是赶紧将外头的流言蜚语压下去,切勿让事情传开。”
“是,儿子省得。”席知州闻言,赶忙应了声,想来母亲想法与自己一般,待事情压下去以后,想怎么处理便能怎么处理。
席知州把林芝之事丢到脑后,暗自思忖着该如何解决这个棘手问题,眉心紧锁,半响又暗暗生了恼意:说到底还是李氏糊涂,教不好孩子,让三姐儿都快嫁人的岁数,还不懂如何管教婢女,就连安放罪名,背着人做事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