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己手掌被扫帚上的铁丝划了道口子不说,骂骂咧咧地回学校时,一头撞到了电线杆上,脑门肿了个大包,跟独角兽似的。
谢临舟去医务室给蔺樾送校园卡时,正看到她一只手缠着纱布,另只手举着个冰袋敷额头,没心没肺地和蔺樾顶嘴。
蔺樾说一句:“被说几句能掉块肉吗?用你逞英雄。”
她接着回:“真有掉肉的好事,让我来啊。你说好使吗?你多说我几句试试。”
第二次见是有次上毛概大课,在阶梯教室的台阶上。温迎抱着书跟室友边说话边迈上台阶找后排没被占座的空位。她室友夸蔺樾长得帅,温迎温声反驳,“我觉得谢临舟比他帅多了。”
后排座位都被占满了,温迎便转身要下台阶,谢临舟刚好站在她身后,不仅听到了她的话,还在她被室友猝不及防地捣了下胳膊、身子打晃要歪倒时伸手扶了她一下。
温迎眼神里有崴脚的后怕,有对热心同学的感激,但在回头的那刻,都变成了被抓包的心虚。
“谢……谢临舟。”
谢临舟当时就觉得这女生真的太有趣了,故意打趣道:“叫这么亲热。不客气哦。”
“……”
温迎的脸一下就红了脸,向他投来目光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真是又虎又皮又可爱。谢临舟第一次看到,坚硬和柔软两个矛盾的品质在同一个人身上共存。
“那是你认识的人太少了。”在一起后,谢临舟把这份赞美说出来时,温迎如是回答,“我们镇上的女孩儿都是这种路子。”
谢临舟没去过她成长的小镇,只在文旅新闻上和她的相册里看过旦镇镇的照片,是一个景色很美、人杰地灵的小地方。
谢临舟笃信,温迎肯定是其中最有灵气、最特别的存在。
经年之后谢临舟也没再遇到过这么纯粹赤忱又热血的女孩。他会很频繁地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那天,压马路经过某一片住宅区时,温迎突然耸动着鼻子凑到他身边,问他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谢临舟还以为是自己喷的香水或者发胶,在想这个姑娘这么单纯和耿直的吗?
谢临舟在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中,看着女孩姣好的脸庞突然凑近又拉远,她这边嗅嗅,那边闻闻,终于确认了什么似的,下结论:“应该是天然气泄露了。”
谢临舟懵逼地啊哈一声,压根没跟上温迎的节奏。温迎熟练地找到燃气公司的电话说明情况,言简意赅,思路非常清晰,却在说地址时犯了难,只能用距离多远有一家很火爆的火锅店,或者有一家很好吃的酱骨头来描述。
谢临舟因为她独特的记路方式哭笑不得,念出一旁电线杆上的区域码提醒她。
后来真被她说准了,那附近的确有燃气发生泄漏的情况,燃气公司送锦旗到学校时,温迎叫上谢临舟一块去领,还一起拍了张合照。
那是他俩的第一张合照,他换手机的频率很高,搬家换工作后来又移民,很多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找不到了,但这张合照一直留着。
可能是因为经历太深刻,后来他跟适龄的对象相亲或者在和稍微有点儿好感的异性互相了解时,总喜欢问一个问题。
——“你闻过天然气的味道吗?”
“神经病啊你。”这是绝大多数人听到这个问题的反应,其中还有人认为他自杀过,或者准备自杀,更是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弄得谢临舟哭笑不得,倒是也有愿意听他继续问下去的。
“如果你走在路上,闻到臭鸡蛋或者臭大蒜的味道会联想到是天然气泄漏吗?会给燃气公司打电话核实吗?”
“这是什么心理小测试吗?你这么问的话,我肯定会回答会的。但如果是现实中,我真的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我不会管闲事诶。毕竟臭鸡蛋臭大蒜的味道很普通,我应该会下意识以为附近有个很久没人清理的垃圾桶,会加快脚步远离吧。”
谢临舟那时特别想联系温迎,问问她那年闻到臭鸡蛋和臭大蒜的气味,为什么要凑近他身上找气味来源,自己身上很臭吗?还是说她是在狡猾地以权谋私呢。
不过那时谢临舟已经没了温迎的联系方式,真实答案如何,已经没有意义了。
…………
“你还要加吗?”温迎询问的声音拽回了他的思绪。
谢临舟定睛看到温迎推来的菜单,说自己出门前简单垫了几口,这会儿不太饿,主要任务是陪她吃。
温迎便让服务生把菜单带走,垂眼理了理面前的餐布。
两人都没忘昨晚的小插曲,出国在即,意味着离别很快到了。
谢临舟有些着急地寻找着话题:“刚刚那条边牧好帅,我表叔家也养了条边牧。我表叔在家里摆了很多语音按钮,训练它以这种方式交流,特别聪明。”
谢临舟自顾说着,注意到温迎垂着眼,兴致不高的样子,即便抬头望过来,那澄澈的眼底更多的是失望和疏离,他的热乎劲儿才降下来些,话题绕回到他俩身上:“温温,我们以后也养一条边牧怎么样?”
谢临舟的声音很动听,但此刻的温迎却有些走神。他出国的事情是否有转圜的余地,直接关系到他们的感情何去何从。悄无声息间,独属于离别的悲伤气息一点点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跟你提过我小时候被狗咬过的经历,我一直都很害怕狗。”温迎没心没肺咋咋呼呼时,嗓音很细很尖,穿透力强;认认真真说事时,又温声细语的,但很具有威慑力,“而且我的家人都在国内,我没有条件跟你一起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