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从小被盛宣帝养在身边的亲弟喜欢一切美的事物。他见过九州第一美女秦玉莲觉不过如此,赏过顶顶有名画师露雨子的美画却觉索然无味,执神剑太沧,踏银白雪履,或许因为所有世间好物被他过早尽享。
他才会没落得如此之快。
所以死里逃生后,他被云缘弃了,睁开眼时又被扔在齐国国界内。
那一年,他十三岁,活得似兽非兽,被人弃之如一履。
夜光玉跪在云缘跟前,眼含热泪,神情慷慨激昂,表述了一番自己十年来对云缘的思念和誓死保护的决心。
云缘听地好笑,却没打断他,转而抬头看着窗外飘飞的淡云。那些时节好似与如今一般。
那一日她与圣穆帝执棋对坐,男子披着外袍,去了白玉冠,柔软的发披了满身,因着动作,里头雪白的寝衣微乱。
云缘下棋一向乱,悔棋耍赖层出不穷,最终一盘下来,夜已深。圣穆帝放下折子,也懒得抬眼瞧方才下完了的棋局,里头宫人麻利地收拾残局。
圣穆帝又净了手。
一个时辰前便已然净身,要歇息,云缘又喜爱胡来,便由着她下了一盘错误百出,困身困心的棋。下到最后固步自封,又哼唧耍赖。
他抱着云缘上榻,看着她睁着一双很亮的眼,看着他,憨然地笑。又不自觉的低下头,也笑蹭着她的额头。
熄了灯,云缘问他。
“你说夜光玉此人如何?”
云缘此刻回神,微风拂面,她看着眼前跪着的夜光玉,此人奄奄一息躺在路中央时,她曾在小池镇给了一碗水,从那时起,这人便死心塌地跟在她身边。
他是怎么评价的。
视利以为归,操利以笼之。⑵
云缘不置可否。
可这十年来,她不断会梦到她杀圣穆帝的那一刻,她是当真动了杀心,不想铸就和封昭一样的错局。这个人与封昭并无差别,甚至筹谋更深。
唯一不一样的,便是他爱自己。
而这其中种种,夜光玉又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
云缘喝下一口茶。
让绘扇带他下去,夜光玉在应声后起身,狠狠瞪了一眼绘扇,大有你个后来者凭何居上的意思。
绘扇低眉顺眼,装看不见。
云缘昏昏欲睡。
直到外边有着说话声,很细微,但习武之人耳力不似常人。绘扇朝矮榻上看了一眼,云缘依旧迷迷瞪瞪,便小步快跑到外头。
是安平王世子,崔无浊。
她皱眉。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殿外的太监,察觉到绘扇视线,两个都齐刷刷跪在两侧。
绘扇温声:“世子来这处所为何事?”
崔无浊有些尴尬,还是开口道:“我听闻姨母回宫,特此拜见。”
崔氏嫡女嫁入郑氏。当年帝王为给云缘名正言顺的地位,择还是四品官的郑文做了云缘父亲。
崔无浊心中也玄,他晓得母亲与舅母都上书拜帖被斥,圣穆帝亲自打回,这回也实在是心下拿不定主意才硬着头皮碰运气。
却未曾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