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缘扒开赵位的衣衫,看着浮肿发白,扭曲变形的腿,挑眉又看了这小少年一眼。
“还挺能忍……”
她用手抚上赵位的腿,左右看了看,要是以往,赵位恐怕会面红耳赤,可如今,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愿望,便是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云缘用一根银针扎入里头,放出乌黑的淤血。
“你既懂得药理,又放任着她给你虎狼之药,不起作用不说,反倒快将一双腿堪堪废了。”
赵位拧过头,也看着自己一双腿:“她既想我死,设局到如此,我若不用,又会引她怀疑。不知会如何对付我。”
云缘冷哼,也不说话,只是绑伤腿时格外用力。赵位蹙眉看她,对上一双萤白的耳,垂眸不看。
又问她。
“你是人是鬼?”
云缘绑着结,拍了拍,看到赵位又一次皱眉,心满意足,笑了,回答他。
“非人非鬼。”
“那你是妖?”
云缘摊手:“我也不知,若非要定个界限,那姑且就这么认为吧。”
赵位在河边洗衣物时,云缘在河边的老树上喝酒哼歌;他抱着一木盆的衣物抖开挂在绳上,云缘醉醺醺问他:“何时开饭?”
赵位后来得知,永州一战,齐国惨败,割河西四城修书求和。季成最终认下私放太子位的罪名。
鸣华为了摆脱十年的枷锁,利用了对他一厢情愿季望;季成为了自己的兄长,跟踪了兄长所喜爱的公主,发现了赵位,后来又因为赵位救了他。
他要保下太子。
“今日是他问斩的日子,你不去看看?”云缘趴在圆木上笑问他。
赵位在切菜。
他知晓季成如今已被她救下,很有可能被她的又一个手段送去哪个窟窿里弥补什么。
他看着这些日子来她的夜不归宿,忙得堪比他已登基后驾崩埋了的皇兄。赵位只能想出一条匹配她行为理由。
她想做天子。
随即又被这个想法逗笑般地摇头。
他抬头看着外边趴在桌子上熟睡的云缘,这个手段冷硬,不留情面的小娘子,看似置身事外,可这次一遭八个月的浑水是她扔他下去,将他跟吃肉一般涮了又涮还问他熟不熟。
将他一人明目张胆地扔在刘家巷,又快马加鞭地给年年月月缠绕铁链不得解脱的公主送去钥匙。
张鸣华的救他与害他,季成的害他与救他,齐王叔的利用,燕国的起兵幌子……她嬉皮笑脸地告诉他,这个世间无人可信也不可信人。
她要让他褪去良善的外壳,成为真真正正,如他兄长一般冷漠无情,杀伐果断的君王。
下一步她又要做什么?
赵位忍不住地想,她要扔自己去哪?韩魏郑楚,还是燕?
直到云缘吃完饭,嘴一抹,灌了两口酒,又在整日紧闭的柴房里撅着屁股一阵刨,赵位跟在后头。
看她扔出一本又一本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