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炭火烧得正旺,满室似春,锦被中的蚕丝轻贴着肌肤,江稚微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般待遇了,她竟有些恍惚自己身在何处。
“需要留烛吗?”兰芷护着那簇将熄未熄的烛火,轻声道。
江稚微有些恍惚地望着那束摇晃的光晕,将半张脸埋入锦被,淡淡道:“留吧。”
难得的安然,江稚微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烛光不知何时熄的,唯有被窝里还蓄着余温。江稚微蜷着身子睡了许久,睁眼已经天光大亮,才惊觉自己竟睡过了晨钟暮鼓。
竟睡得这般无知无觉吗?
她起身动作很轻,却被很快察觉。
“姑娘,您醒了?”兰芷小步过来,替她掀开床上的纱幔。
江稚微问道:“现如今都什么时辰了?”
“姑娘,现在是辰时。”兰芷轻扶她起身,眉眼间盈着笑意,“早膳已然备好了,姑娘可要用些?”
“嗯。”
江稚微忽然发觉什么,问道:“兰芷,府中原只有大人一个主子吗?”
兰芷道:“是了,大人自幼失了双亲,是科举高中后才入朝为官。”
原来这诺大的沈府,竟唯沈瑜白独居至今,他这些年宦海沉浮,挣下这偌大家业,却连妻妾也未娶。
思及自己入府的缘由,江稚微唇边不由浮起一抹苦笑,太子殿下那番算计,沈瑜白这般精明之人岂会不知?昨日那温言软语,想来不过是官场中人惯会做的戏。
江稚微这般想着,更觉得府中皆是柔情蜜意的试探,怪不得寻这般多人侍奉在侧,怕早是要防着她与太子暗通款曲。
还是得谨慎些。
兰芷依旧笑着,动作轻柔地盛了碗粥端到江稚微桌前:“姑娘可尝尝,若口味不合适奴婢再去换。”
沈瑜白到底还是谨慎,这人送上门来得还用轻声细语的问候试探,也概是在朝堂未能站稳脚跟,才不得已安排的,若真叫他寻到证据,与太子隔阂是不能的,但叫自己归西倒是轻易的。
江稚微又觉得不对,她不过妾室而已,就算他真的苛待又能如何?
“姑娘?”兰芷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必,这极好。”江稚微愈发觉得危险,扯出一丝笑意。
兰芷恭敬地在旁站着。
江稚微吃得不安生,更是没什么胃口,所以也就剩了大半。
“姑娘,您是不喜这些吗?”兰芷似乎有些失落。
江稚微解释道:“无关口味,我吃得一向极少,你且收了吧。”
“是。”
江稚微这一想通,心里更是惶恐,觉得四面八方的人都紧盯着她,倒真是无奈,还不如原先至少有的单独屋室。
说来,自己虽已离了教坊司,但乐籍尚未销除。若他日教坊司传召,她仍需回去的。
“兰芷,茶淡了。”江稚微略作迟疑,浅笑道,“你可否独留我在此,我练字时不喜人在旁,我想给官人写副字。”
兰芷稍稍愣了片刻,忽然手忙脚乱起来,她拿起茶杯,忙道:“姑娘忙,有事喊奴婢便是。”
说罢,便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