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在沈瑾、李蓁和王佩之间来回,在王佩说完后,整个学堂内安静得出奇,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楚河汉界,将沈瑾和李蓁与她们分隔开。
沈瑾微微蹙眉,她起身,不急不缓的拿起算筹,目光平静的迎向王佩那双充斥着愤怒不甘的眼睛。
“郡主言重了。”沈瑾的声音清晰沉稳,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身为公主伴读,本应与公主一同完成女傅大人布置的课业,否则公主慧智兰心又何须有我。”她语气诚恳,逻辑清晰。
“凭什么,你敢不敢让女傅来判。”沈瑾这番话落在气头上的王佩耳中,却成了狡辩,她转头看向宋女傅。
“伴读确有此职,但两人需一同完成,念在初犯便罚你们二人反省。”宋女傅的神色也有些慌乱,之前嘉宁郡主就与九公主多有争执,没想到这个沈瑾进宫后又惹得连课上也不安宁。
“那我就去问太后,要她老人家判个明白。”看到女傅不站在自己这边,王佩的声音中隐隐带上了哭腔。看也不看吓得呆若木鸡的周婉,拿起那张早就花的不成样子的证据朝外面冲去。
许令仪脸色发白,猛地站起来,眼神复杂的看来沈瑾一眼,连忙喊道:“郡主殿下!等等!”
然而王佩又怎么可能听她说话,细碎的脚步声早已在回廊中急速远去。许令仪跺跺脚,抱着书卷也耕者追了出去。学堂的门被打开又关上,一股冷风吹进来,给这个安静下来的课堂添上更深的冷意。
初冬午后原本温煦的阳光穿过高高的窗棂,斜斜地投射进来,在每个人身前拉出长长的、阴暗不明的影子。
宋女傅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收起散落在桌子上的书册,沉沉地叹了口气:“沈小姐,随我来静室,其余人把题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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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王佩提着裙摆跑得飞快,守门的宫人还没来得及行礼通传,这位金尊玉贵的小郡主已经像风一样卷了进去。
“皇祖母,皇祖母您要给佩儿做主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委屈得不行。
太后正半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王佩这一嗓子惊得太后眼皮跳了跳。
“哎哟,哀家的乖囡囡,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说着就拿出丝帕给她擦泪。
许令仪跟在后面,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垂手站在一旁。
王佩抽噎着,添油加醋地把学堂里的事说了一遍。
“那个李蓁,她、她作弊!被我发现还狡辩!那个沈瑾就更可恶了,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替李蓁强出头,不仅凶我,还让助纣为虐,她、她仗着是大将军的女儿,也太目中无人了。”她刻意略去了自己的部分,只一个劲地描述李蓁的“不对和沈瑾的跋扈。
太后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听到“大将军的女儿”几个字时,保养得宜的面容微微沉了下去。大将军沈挚手握重兵,功高震主,本就是她心头一根刺。此刻听闻他的女儿在宫里竟敢如此对待自己最宠爱的外孙女,太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没说话,只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掌事嬷嬷,轻轻扬了扬下巴。那嬷嬷立刻会意,躬身道:“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过来一趟。”
王佩靠在太后怀里,偷偷瞥见皇祖母那冰冷的脸色和嬷嬷离去的身影,心头一阵快意。
没过多久,皇后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她一身明黄的常服,发髻高挽,神色端凝,向太后见了礼。目光平静地掠过一脸得意的王佩和旁边站着的女孩,没有多做停留。
太后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久居上位的沉沉压力:“皇后,哀家听说,今日学堂里,九丫头和李将军家的那位姑娘,闹得不太像话?尤其那位沈姑娘,行为甚是张扬。”
她拉着王佩的手,轻轻拍了拍,“哀家这个外孙女,性子是急了些,可心眼儿是好的。小孩子家拌嘴是常有的事,但顶撞,就不该是大家闺秀的作为了。”
皇后的背脊挺得笔直,神色恭敬,眼底却藏着一丝极淡的无奈和疲惫。“母后息怒,是儿臣教导无方。”她声音平稳,但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待儿臣回去,问明原委,必当严加管教,给佩儿一个交代。”
“嗯。”太后似乎满意于皇后的表态,语气缓和了些,“做错了事,就该受罚。皇后要公正些,莫要因别的缘故,失了宫规体统。”她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地扫了皇后一眼,那目光里的分量,皇后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
“儿臣明白。不敢徇私。”皇后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