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放心,你方才不是说穆三娘故意装作没看到你么,她这人重权,知道孰轻孰重,即便你与李韦秋是真的郎情妾意,穆三娘也不会让姓聂的抓到李韦秋的把柄。我只是没想到她平日里一口一个秋郎叫着,竟对李韦秋全无半点心思。”
明春懵懂点头,问:“那不如我趁夜回杂役院吧,若坏了穆三娘的好事,我怕是没几日好活。”说罢,就要起身穿衣。
鱼拓拦住她:“先不急,穆三娘既然知道你在这里,她不会没有安排,你不识路独自下山,若撞上了于潮,怕是有口难辩,反遭陷害。”
明春手执外衣立在床畔,左右为难。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为自保就惹来如此大祸,更没预料到的是此身竟是齐王安插的卧底。
原先一无所知时还好,如今知晓了前因后果,平日里做事都须把心悬起来,若一不留神行差踏错,父亲的仇怕是今生都难报了。
像是看出了明春的困囿,鱼拓安慰道:“也不必太过为难,你的上线是云光,她离开后,你便成了孤子,如今只要只要上面没派新的暗子下来,平日里做事稍留个心眼,不叫旁人发现你的过错,自可明哲保身。”
“多谢你。”明春心里明白,鱼拓的帮衬其实都是给云光妹妹的那个明春,而非她这个假冒之人,但她此刻却是真心实意感谢她。
“你姐姐去了,你便把我当作你的亲阿姊,我虽不知你因何来的翠岐山,但凡事莫冲动,要带着你姐姐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鱼拓看着她的双眸格外专注,面容平和毫不张扬,明春方才还自怜自哀而沉寂的心渐渐升腾起来。
“回去后定要仔细斟酌身边人的言行,若感不对,深思熟虑后可先他一步出手,以免落入被动。你现在想想可有什么不对劲之人,你我今后不在一处,交谈不便,我也好提前为你想想对策。”
被鱼拓这么一说,明春忽想起于潮和吴中堂来杂役院那日,瞿芙异常的言行举止。
怎会那般巧地在问查院来的前一刻将信交给她,若自己当时没有拒绝,问查院将她当场抓获,即便她会仿字,怕也是有口难言。
那时她尚不知自己是齐王卧底身份,所以不觉有异,如今一看,也许瞿芙早就察觉了她的身份。
明春道:“好像还真有一人。”
鱼拓急问:“是谁?”
两人正说着,房门被人敲响,李韦秋在门外问:“明姑娘,你可是醒了,头还疼吗?”
明春与鱼拓面面相觑,本打算叫鱼拓去她今日藏身的柜中躲一阵,没想到鱼拓率先藏到床底下去了。
身法迅速,动静全无,明春有些瞠目结舌,这便是作为一名暗子的警觉之心么。她暗暗握拳,记下了,又将床上的褥子往床沿拖了些,挡住床下部分空档后,才去给李韦秋开了门。
明春此刻有些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他,两手扶着门框,僵着脸同他打招呼:“不知李公子深夜有何事?”
“我只是听见你房内有动静,以为你头痛惊醒,给你送些安神静气的药来。”说着,他从袖中拿出几个小玉瓶出来,又问,“你平日里也会如方才那般突然晕倒?”
明春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垂首看向两人的影子,“很少。”
两人面对面站在月光底下,相对无言,星斗灿然,李韦秋月白长袍下的银线竹纹熠熠生辉。
明春复又抬头,看向李韦秋带着关心的眼神,深吐出一口气,接过他手里的药,回道:“我已然无碍了,多谢李公子关心。”
谁知李韦秋一把抓住她的小臂,指着她血肉模糊的腕间问:“这叫无碍?”
“你跟我来。”说着,他试图拉过明春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臂往院中走,明春却避开了。
他定定地看着明春眼眸:“不及时处理,会生痈疽,还会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