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很有缘。”他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车窗外的阳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车载香氛的雪松气息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混合着皮革座椅经年累月沉淀出的独特味道。
机场的冷气扑面而来,助理早已在VIP通道等候。许星艺看着那位年轻助理利落地展开轮椅,金属关节"咔嗒"咬合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格外清晰。
林允川垂下眼帘,双手抓住自己毫无知觉的腿腕,像搬运两件珍贵的易碎品般缓慢挪下车座。当他撑起身体转移时,西装后摆掀起一道褶皱,露出腰托的黑色绑带。许星艺突然想起程野那句“拖着那样的身体,还把公司管理得挺好”,指尖掐进了包带皮革里。
“许律师?”助理的声音提醒了她。抬头时,林允川已经调整好坐姿,正在整理袖口,仿佛刚才那几分钟的狼狈从未存在。
许星艺去了经济舱的安检口,林允川和助理去了VIP候机室,在安检口分道扬镳时,他看着许星艺拖着行李箱融入经济舱队伍的背影,箱轮在地面划出的轨迹很快就被其他旅客的脚步覆盖。他很想说帮她升舱,坐自己旁边。但是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
三个半小时后,许星艺在行李转盘前揉着发酸的肩膀,一抬头就看见那位干练的助理站在到达口。“许律师,”年轻人微笑着接过她的行李,“林总说这个时段很难叫车,你回市区的话,我们顺路。”助理指了指停在旁边的打着双闪的黑色奔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助理顺手接过她的行李箱。
这一次,许星艺上车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拘谨。她自然地坐进真皮座椅,目光扫过车内胡桃木饰板与镀铬金属的完美融合。林允川正闭目靠在头枕上,机舱的干燥空气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憔悴,连唇色都淡了几分。
“林总,您还好吗?”许星艺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泛着些许血丝:“没事,只是坐久了。”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你要去哪?先送你。”
“市仁爱医院。”
林允川的动作顿了一下:“真巧,我也去医院。”
“您不舒服?”许星艺的视线落在他微微发颤的指尖上。
“我去看望奶奶。她在住院”他轻声道,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那你。。。”
“我弟弟刚做完手术。”
“老人家弟弟情况怎么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怔住。林允川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巧合让他眼角的疲惫纹路舒展开来。许星艺注意到他左手地在腰上按压,那是久坐不适的下意识动作。
到了医院,许星艺也顾不上自己的行李箱,直奔重症监护室去了。医院走廊的冷光将许星艺奔跑的身影拉得很长。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景象让她的心脏狠狠抽痛——弟弟瘦弱的身躯被各种管线缠绕,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像一把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赵蓉佝偻的背影映在玻璃上,白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妈。。。”看到母亲不知何时又生出的白发,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
母亲就转身扑进她怀里,单薄的身躯颤抖得像风中落叶。“小艺,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医生怎么说?”许星艺心里疼得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但是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母亲也只等靠自己了,自己绝对不能乱了阵脚。
“医生说……他的心瓣膜破了,现在只能靠机器维持着,要想保命只能做心脏移植手术……但现在咱们钱不够,一时半会也没有心源。”赵蓉的眼泪浸湿了女儿的衣领,她举起两根颤抖的手指“这一直用机器维持着他的心脏功能,每天在ICU就要2万。”
“妈,我现在手里有一些钱,先用着。”许星艺盘算了一下手里的存款,按这样下去自己手的钱也只够星乐撑半个月,她将母亲搂得更紧,目光却死死盯着监护仪上起伏的波形。她感到肩头沉甸甸的,仿佛一夜之间扛起了整个家的重量。
“钱的事我来解决。”她的声音异常坚定,手指轻轻梳理着母亲凌乱的白发,“星乐一定会等到合适的心源。”
在母亲看不见的角度,许星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监护室里,弟弟苍白的脸庞在呼吸面罩下显得那么小,小得让她想起他第一次学走路时跌跌撞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