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黑暗里,听着雨水从檐瓦上落下去,滴到水洼之中的连续几声。
“啵”
“啵”
“啵”
明日就要离开了,晚上睡不好明日要难受的。
她闭上眼,然而眼前却慢慢展开一幅画,仍是那幅江波村野。
薛婵连续翻了几个身,始终睡不大着。
云生迷迷糊糊道:“快睡吧,明日还要启程呢。”
薛婵干脆坐起来,掀被穿鞋:“你先睡吧,我晚点再睡。”
“可不能彻夜呀。”
“嗯,好。”
薛婵多披了件厚衣裳,点起书案上的灯,就着那幽光提笔。
似乎还起风了,满山修竹凄凄飒飒,浸了雨之后更显凝滞。不知是鸟雀还是冷风,发出低低的“窸窸窣窣”之音,穿过窗纸后和灯芯滋滋烧着的声融在一处。
薛婵提笔,磨墨蘸墨,披刷渲染。
“呼啦”一声,一旁的窗子许是没关紧,一下子被风吹开。
湿冷的风卷进来,卷得案上的纸页四处翻飞。
薛婵连忙要去把窗关上,然而又一阵风涌进来,将地上的几张纸卷了出去。
她一惊,又不想惊醒云生,便立刻提灯轻手轻脚出门去追那些飞出去的小图。
灯笼的光亮有限,照不到石阶青竹上淡淡的血痕。
檐上的水滴落在水洼中,发出一声声“啵”的声音。
外头夜深汽浓,只轻轻吸一口都让人心口透冷。
薛婵向来夜里视物之力比别人都差很多,更别提山中雨夜中仅凭一盏灯了。
她有些看不清路,只能弯着腰提灯慢慢找。寻了半晌,终于在拐角处找到被雨水打湿粘在地上的画纸。
薛婵小心拿起来,借着那一小团光看见纸页上墨水混杂着鲜红晕染开来。
她顿时一怔,作此图只用了墨,哪来的红色?
“啪!”
有一滴朱砂色的墨水滴下来,溅在薛婵的手上。风一吹,顿时变得黏腻起来。
“啪嗒啪嗒”
越滴越多,染得她满手都是。
薛婵抬起手,就着灯笼微弱的光,看见那手上鲜红一片。
那是……血。
她眼前顿时发晕,呼吸急促。
薛婵在黑暗中伸出手,想扶着墙站起来,却抓到一截濡湿冰冷的衣角。
她愣神,又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抓到的是什么。于是缓缓松开手,轻轻抬起眼,微弱的灯光映照着竹丛掩映后的拐角处,浓黑里垂下一只手来。
那是一只握刀的手,鲜血顺着手腕滑至刀身,又沿着刀刃不停往下滴。
“啪嗒啪嗒”
薛婵整个人都麻了起来,她不敢抬头,额角疯狂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