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伏意和顾元香进了一间房更衣,顾元香一面套上那件袍子,一面略有不满。柳伏意那套哪怕还没上身,她都能看出这套衣服价值不菲,烛光之下锦衣之上光晕连连,凑近看了更是惊艳,一针一线绣的云纹针脚整齐没有一处错漏,外袍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金线麒麟线条匀称一气呵成。
用阮长风刚刚那句话来形容就是,剑修攒两年的钱都买不起一套。
只不过这个颜色又是赤红又是金线的,太过绚丽耀眼,让柳伏意这样的人看上去都好像沾上了几分浑然天成的纨绔气。
反观自己身上这件,就没有那么扎眼了。剑修攒攒钱应当还是买得起的。
一炷香过后,顾元香出来已经完全认不出阮长风了。若不是柳伏意对面前衣冠楚楚的俊秀郎君颔首抱拳唤了一句师兄,顾元香都觉得那乞丐是觉得前路危险丢下她们跑了。
阮长风许久没有打扮,此刻穿的正儿八经的,脚还是不自觉就想往凳子上搭。
“伏意,你那身衣服叫做织金麒麟锦,是第三个死者的小儿子的,他儿子来万年县给老爹收尸,被我给扣下了。青楼内的女子见钱眼开,你穿的体面她们会主动往你跟前凑,方便你打探消息,当然了,如果真的有危险死也是你第一个死。现在要是脱下来跟师兄换,师兄也是可以答应的。”
阮长风转眼停在顾元香身上,
“你这身衣服没有麒麟锦那么贵,但也不算便宜,所以你接触不到青楼里的核心人物,只有一些容貌较为普通不受追捧的姑娘会看在钱的面子上亲近你,你的目标就是这一类人。我在万年县呆了一段时间,春芳楼的姑娘们难保没见过我,所以春芳楼得你们俩自己去,怎么保命也自己想好,我只能在外协助,没有带剑也使不出剑术,救不了你们。”
顾元香点点头,心里有些难为情,她刚刚才觉得阮长风偏心来着,合着是把最危险的留给自己师妹了。
他交代完就领着两位貌似俊朗的“男子”走出了驿站,三位各有各的气质,看上去倒也是养眼。
衙门现如今也是人心惶惶,县令逼着他们限期破案,否则便要衙门里头找替死鬼上报,各位官差别提多么愁眉苦脸。连灵剑派的衡山尊者都丧了命,他们更加拿暗地里的妖物没有办法。阮长风带着两位气宇不凡的清秀郎君进来的时候,捕头正带头在写遗书。
“嗨王大哥,怎么你们这儿死气沉沉的。”
捕头王明连忙冲上来捂他的嘴:“哎哟哎哟我的好兄弟,现在咱们全衙门上下都听不得这个死字。”
他说完面带微笑看向柳伏意和顾元香,这个穿赤红衣袍的呢身材高挑,若说她是个男子也大可接受,但这个穿淡黄色衣服的,身高不足,杏眼明亮,脸颊上还带着些婴儿肥,见了多少男子也没见过这样的。
“我看这位公子可以进春芳楼,这位便不成了。”王明早就和阮长风通过气儿,领着他们上停尸房去,“这位女相太明显了,我这种天天和人打交道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姑娘家,别提春芳楼里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人精了。如果要去,要么易容,要么就以女子的身份去。”
顾元香翻了个白眼,那她折腾这么一遭干什么?
王明道:“姑娘似乎也不了解民间的习惯,女子呢是不可以明目张胆地进青楼的,总会被人说闲话。不过也例外,比如乔装打扮去抓奸的,这些年比较多,也有别的青楼去讨教功夫的。这两种情况您自己看哪个好使,我就不多干预了。”
王明的脚步停在一处燃着长明灯的屋内,门窗大开,晚风得以吹进去将尸臭味吹散一些。
柳伏意本以为会在尸体上看出些门道,但她眼里的人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天命所说的什么因果线的踪迹。她仔细看过几人的尸首,目光在那姑娘家身上停了停。
“她叫赵蕊初,是当着衙役的面儿自己掐死自己的。”阮长风道。
“就是啊,也就是二十天前吧。云宗和木瑞追杀她,她一路跑闯进了衙门里头,然后啊我们当然就把她保护起来了。蕊初姑娘是我们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文宗木瑞死了之后也是我们带着她认领尸首,当晚就把这姑娘吓得魂不附体哭了大半宿。我觉着是不是真吓得中邪了?约莫是今天正午的时候,蕊初姑娘就突然闹开了,自己掐着自己,脸都憋的通红愣是不撒手。我们上去拦也没用,那力道大的都不像姑娘家,活生生给自己掐死了!”
柳伏意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玉白的脖颈上不止有掐痕,还有些指甲抓烂皮肤的旧伤。
“这些旧伤是怎么来的?”
阮长风说的并不确定:“应该是练不成秘术,合欢宗内部的惩罚吧。”
柳伏意正欲离开,识海中响起天命的声音:“伏意,因果不对,我教你开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