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以乾坤交泰,日月同辉。今白府郎君与顾府淑女,承六礼之制,遵朱子家训,行周公之仪,缔百年之好。礼启!”
箫鼓礼乐响彻天地,但赞礼声却清晰异常。傧赞是奉礼郎出身,举手投足严肃端正,声音也格外浑厚有力。
婚礼开始,大人们各自领走了几个孩子,候在相应的位置上观礼。
此时白云介看到的,不是喜庆的红色,而是停留在刚刚柳自青冷漠的脸色。
柳自青亦没有看到喜庆的红色,而是被泪水晕染模糊后的褐色。
“三牲告昊天,酒醴祭先灵。礼器齐备,恭迎新人。”
白云央见妹妹一直愣神,便推了推她。
白云介一个激灵,眼前那张“冰块脸”也一下子消失了。她揉了揉眼睛,姐姐正一脸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额头,说道:“快看,哥哥嫂嫂来了。”
只见新人牵着织金锦缎作的同心巾绣球走上前来。白云中身着孔雀补青圆领袍,披红色缠枝并蒂莲锦缎,虚束革带,脚着皂靴。乌纱帽左右各插一朵金花,在囍灯下曳曳生姿。他比白云介大十二岁,不擅言笑,平时总是紧着肉皮皱着眉。但今天却一改往日模样,格外神气,嘴角一直微微翘起着。
顾香兰身着富贵蟒云肩通袖袍吉服,下裙底襕上绣满了石榴、葡萄等织金纹样,霞帔是云鹤妆花织金纱,连大红盖袱都是销金的。她比白云介大十岁,与白云央同龄。
“一拜天地,敬谢乾坤,覆载之恩。日月昭鉴,永缔良缘。”
“二拜高堂,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勉之翼之,宜室宜家。”
“三拜夫妻,阴阳相济,琴瑟和鸣。拜如仪礼,鹣鲽情深。”
白云介并没有太多心思看兄嫂,而是不断在人群中锁定着其他三位朋友的身影。林泊舟和孟瑶琪倒是沉浸在观礼的愉快氛围里,只有柳自青依偎在娘亲的怀抱里,叫人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三叩九拜后,新人转至新房行余下诸礼。白云中用喜竿挑开新娘盖头,顾香兰头戴翟冠,冠顶插金凤簪一对,口衔珍珠挑牌璀璨夺目,飘飘然流至肩颈。冠底饰金宝钿花和翠云珠花,两侧又插嵌婴戏莲纹金钗一对,耳坠子是金丝编成的亭台楼阁。这一身装扮,既彰显了富贵,又全了典雅,用心至极。
只听司盥祝道:“奉匜沃盥,涤旧呈新。执手偕老,垢去福临。”
白云介忽然感觉自己的右耳痒了一下,原来是林泊舟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她身旁,在耳边低语。
“我娘亲说,等下要我和你一起撒帐。你知道喜果里有什么好吃的吗?其实我还挺想尝尝的。”
白云介并不踩他,又听礼官祝道:“共牢而食,合体同尊。黍稷馨香,俶尔宜家。”
林泊舟晃了晃白云介的胳膊,“你怎么不理我啊?”
白云介皱了皱眉头,“我在看兄嫂呢。”
“你的眼睛一直飘来飘去的,哪里是在看新郎新娘。”
“你。。。。。。”白云介并不想说自己仍在偷偷观察着柳自青,一时语塞。
这时礼官唱道:“剖瓠为卺,甘苦同斟。丝萝永契,山海无分。”
林泊舟也不知哪里说错了话,惹得白云介对自己爱答不理。但见新人饮下合卺酒,心中马上流过一股暖意,忍不住说道:“白云介,谢谢你刚才教我千千。”
白云介倒也受用,向林泊舟挤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这有什么?我们是一队啊。”
林泊舟听了此话,心中一阵酥麻,不觉呆了半晌,直到喜婆往他手里塞了一只喜篮,才回过神来。
“白小姐,林少爷,一会儿你们听着撒帐歌,在东南西北四个点位分别停一下。我们唱到哪儿,就在哪儿撒帐。”
林泊舟低头瞧去,篮子里除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还有核桃、栗子、百合、五谷、蜜饯。旁的倒也罢了,这蜜饯是自己最喜欢的,便趁人不注意,赶紧塞了几颗到嘴里,又把明面上的三只铜钱塞进口袋里。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亲眷们看着新婚的和撒帐的都那么养眼,便小声议论道:“两对都是金童玉女,般配极了。”“说不定过个十年,咱们又能吃上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