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井口死寂,只有隐约的水声回荡上来。
“完了……”有人低声哀叹。
“造孽啊……”
就在绝望的情绪即将淹没所有人时——
“哗啦!”
一声清晰的水响从井底传来,绳子晃了几下!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一个孩子微弱的啼哭声!
“下面有动静!”“是孩子!孩子哭了!”“刚才跳下去那个人呢?”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绳子!快!拉绳子!”保正最先反应过来,嘶声大吼。
几个壮汉立刻扑到井边,七手八脚地拽住那根垂下去的粗麻绳,拼命往上拉。绳子绷得笔直,沉重无比。
阿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井口。
终于,绳子的末端露出了水面。
先被拉上来的,是一个浑身湿透、面色青紫、正哇哇大哭的小男孩。
紧接着,绳子末端缠绕着一只苍白的手,死死地箍在孩子的腋下。然后,是另一只同样苍白的手,扒住了井沿湿滑的青苔。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拖拽下,一个浑身滴着水、狼狈不堪的身影被艰难地拉出了井口。
正是刚才跳下去的青衣人,一缕春!
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湿透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下巴不断滴落,整个人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不停地打着寒颤。
他的一条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垂着,显然受了伤。但他另一只手,却始终死死地护着怀里那个同样湿透、惊魂未定却活着的孩子。
“虎子!我的虎子!”妇人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嚎啕大哭。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掌声,看向那落汤鸡般的青衣人时,眼神里充满了惊异和敬佩。
一缕春被拉上井台,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刺骨的寒冷和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好痛啊,痛得他想哭,但是面前这么多人围着,他忍了忍,只是脸色苍白地坐在原地。
【警告:生命值下降至55100(冰冷、缺氧、右臂疑似脱臼)】
【警告:体力值急剧下降至1060(濒临虚脱)】
【状态:重度寒冷、疼痛、力竭】
系统提示划过他混乱的视野,但他此刻根本无暇细看。
阿九终于冲破了人群的阻挡,冲到一缕春面前。她看着他惨白的脸,湿透的、不断滴水的头发,还有那明显脱臼、软软垂着的手臂,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惧猛地冲上头顶,过去的阴影咬了上来。
“你疯了?!”阿九的声音又尖又厉,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哭腔,她揪着一缕春的领子:
“你不要命了?!那么深的井!说跳就跳?!你以为你是谁?!轻功高手?!天下第一盗?!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蠢货!呆子!大傻瓜!”她骂着骂着,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
一缕春被带的前倾,牵扯到脱臼的手臂,更是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抹了把脸上的井水,勉强睁开被水糊住的眼睛,看向气急败坏的阿九,眼神里充满了……诧异?
那是一种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困惑,仿佛阿九问了一个极其荒谬的问题。
“啊?”一缕春喘着气,声音因为寒冷和脱力而有些沙哑,但语气里的不解却异常清晰,“我当然知道。”系统面板都还在眼前呢。
他歪了歪头,那双被井水浸过、却依旧清澈得惊人的绿眸,透过湿漉漉的额发,直直地看着阿九,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理所当然:
“但救人要紧啊!”